外面没有声音,医生似乎不在。傅宣燎打了个哈欠,牵起呼吸道被剐蹭般的疼痛,捶着胸口一顿咳嗽,他干脆躺了回去,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再睡会儿。
迷迷糊糊的,他想起摔倒前,似乎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的惊呼,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个人。
应该有吧,三中的运动会初高中一起办,没道理他看不见。
说不定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傅宣燎合上沉重的眼皮,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准确地说,再次拥有意识时,傅宣燎恍惚处在一个将醒未醒,能看见能听到,却都不清明的状态中。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眼,白色的布帘后出现一道清瘦身影,短发,个子不高,也有可能是因为光照和影子的落差导致看起来不高。
像是怕被人发现,来人的脚步声很轻,走到床边站了半晌都没动作。
就在傅宣燎浑浑噩噩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拨开窗帘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而后落在他的额头上。
手背触感谈不上温热,甚至有点冰。
傅宣燎不适应地皱了皱眉,那只手便慌忙移开,过了一会儿,换成温度相对高的指腹,很轻地摸了下傅宣燎额角磕在地上造成的伤痕,羽毛落在身上似的,有点痒。
困意更浓,微合的眼皮收走最后一丝光线之前,傅宣燎朦胧看见一只手,修长白皙,动作轻柔,仿佛触碰的是无上珍贵的宝物。
真正从梦中醒来,那只手在脑海中的印象短暂地变得很清晰,以至于傅宣燎坐在床上盯着身旁的人放在被子外的手看了半天,猛然清醒,才觉荒谬。
怎么会是时?
那天他在医务室醒来,掀开帘子,看见床头的矮柜上摆了一瓶饮料,下面压着一张纸。
饮料是他常喝的牌子,只有经常跟他玩在一起的人知道。纸上画着操场和跑道,一个穿着校服短袖的人在奔跑。
几天后傅宣燎过生日,早上到学校在课桌台板里发现了一幅A5大小的画,正是在医务室收到的那张简笔画的上色细化版,上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其实在高一的时候,傅宣燎就收到过没有署名的画,画的是一名少年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睡觉的情景。
由于没画脸,当时傅宣燎还以为是谁放错地方了,等到来年生日弄清楚是送给他的,再到高三那年圣诞节通过戴在时沐手上的手表,变相确认平安夜那晚的聊天真实存在,最后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一切才顺理成章。
想来他对时沐动心的时候,时沐同样对他抱有好感,不过被传统礼教束缚不敢承认,只好通过这些方法隐晦地表达心意。
而作为促使傅宣燎正视这份感情的标志事件,医务室那场无声的担忧与关怀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