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可以更轻易的杀死我们,但又怎么能比这样折磨我们更令他满足呢?
他就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什么也不能做,谁也救不了,椎心泣血,肝肠寸断。
大颗大颗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还剩一分钟时,肾上腺素已经有点不起作用了,我开始着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得了脑瘤,我脑子里有个肿瘤,是绝症,治不好的,很快就要死了。”我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和盘托出,不再有任何隐瞒,“你不用救我,我反正都是要死的,求你了,快走!”
金辰屿为我精彩的发言鼓掌,他似乎以为这些都是我编出来骗冉青庄的,还夸我实在是敢言敢想,成功使这场只剩声音的直播不至于太过无聊。
我这边生死关头,他那边有奖竞猜。无论我今天死不死,只要我死了他没死,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冉青庄闻言一怔,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从我眼里看出了什么,但他忽然冲我笑了。
这种时刻,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我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笑,可他就是笑了,笑得还特别好看。像是终于解了多日的疑惑,释然了,眉间舒展,表情也不再紧绷。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吗?”
他完全没有怀疑我是骗他的,或许在他心里,我并不具备在此刻说谎骗他的能力,又或许他已经能轻易分辨我的真话与谎言。
掌心贴上我的侧脸,拇指揉搓着肌肤。当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肾上腺素彻底失去作用,心理防线崩塌得迅捷而轻易。我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平静,颤抖着哀求他。
“求你了……”我胡言乱语着,一会儿悲痛欲绝,一会儿又牙咬切齿,“求求你走吧!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对你就是愧疚,是同情!你少自作多情了……快走,快滚!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滚啊!!”
我想尽了狠绝的词汇,想要赶走冉青庄,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我说了,不会再丢下你。”他替我擦掉不断溢出的眼泪,柔声道。
今天他才授勋,获得了自己应有的荣耀,往后人生合该一帆风顺,再无风雨。
今天他才授勋,却要陪我死在这栋荒僻的小楼里了,陪我这个……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人去死。
院子里的绣球和月季,明年怕是看不到它们开花了,早知道就不让他辛苦地种下了,白浪费这么多力气。
早知道……早知道……昨天我再多亲亲他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跟我生气,我们也不至于到快死了才和好。
我应该在他出门时好好抱一抱他的,我甚至连恭喜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本还想摸一摸他的勋章,现在看来也变成了奢望。
倒计时还剩十秒,金辰屿已经开始狂欢。
“感人的爱情剧即将落下帷幕,让我们接下来静静欣赏这首美妙的片尾曲!”从十往下数,他兴奋地爆出一个个数字。
“赌一把。”冉青庄选择了一根连在计时器上的黄色引线,绕在指尖,抬头与我对视。
最后的几秒,我们只是这样专注地凝望着彼此,谁也没说话,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对方的模样全力烙印在脑海里,来世好不忘记。
用力一扯,冉青庄断开引线。
我眼尾一颤,嘴角抿得平直。
倒计时归零。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计时器发出一声轻鸣,闪了两下,定格在刺目的四个“0”上。
“哦?竟然选对了。”金辰屿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带着浓浓的情绪被打断的不悦。
可能是已经做足了赴死的准备,将期望值放到最低的关系,骤然反应过来这是三选一选对了,我没有狂喜,只是不敢置信。
选对了?不用……死了?
然而还没等我高兴起来,金辰屿便泼下一桶冰水:“不要以为停了计时器就能安枕无忧了。你们还需要选出另一根雷管线,这次,时间会更少。”
他才说完,显示屏上的数字有了新变化,一跃又开始倒计时十秒。
一个危机才刚解除,就迎来了另一个危机。这不是时间更少,这就是不让人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大喜到大悲,反复来回的拉锯着你的神经,刺激你的情绪,让你完全崩溃,再也找不回求生的意志。这便是金辰屿的手段。
但他显然错估了我和冉青庄的抗打击能力。他多年卧底,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我绝症缠身,也已全然接受自己随时随地会死的命运。
所以当计数器重新开始倒数,我和冉青庄谁也没有被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