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没有挣脱。
蓉城的地铁熙熙攘攘,在他们拿出专业设备刻意拍摄前,没有人会在意两个男人举止亲密。
杜夏上车后还是那蔫样,呆木木的。
何筝没有故意逗他,侧着脸,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耳边,地铁到站播报的提示音有中英粤三种,杜夏听到粤语的部分才有反应,抬头望向路线表,大卫村还有五六站的距离。
杜夏就又把脑袋低了回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人和人的悲欢喜乐不相通到什么程度呢,他都黯然神伤成这样了,何筝见他这般惨淡又丧气,反倒是觉得有趣。
地铁门关闭,车厢在深不见底的轨道里穿梭。漆黑的山洞将大片的玻璃衬得清楚明亮,更清晰地印出所有乘客的身影。
杜夏抬眼,很快就瞥开,不忍直视自己的滑稽。为了更体面些地出席今晚的会面,陆广发特意送了他一件丝质衬衣,垂感特别好,说是某大牌的原厂货,剪掉挂牌后只卖一个零头。
杜夏现在只觉得自己跟那件衬衣一样廉价,低声嗫嚅,那个Joe真的没看出那幅画是赝品吗?
何筝没听清,“嗯?”了一声。杜夏肩头怂了一下,连连摇头道:“没什么。”
“嗯。”
两人之间又只有地铁过轨的声音。何筝还是那么明目张胆地看着杜夏,杜夏望向正对面的玻璃,这次看的是镜像里的何筝。
他依然看不透何筝。
何筝比那两个素未谋面的“美术馆创始人”更有立场对自己追根究底,他没有。
杜夏想到另一种可能,悄声问他,难道杜浪早和他说过了?
何筝的眼神顿时变得别有深意。那意思是,若真能这么随口地告诉任何人,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去,杜夏也不会搞砸今天的会面。
唯一欣慰的是,何筝保证道:“那我以后不和杜浪吃醋了。”
杜夏根本笑不出来,又差点笑出来。
杜夏和何筝在大卫村站下车,步行走回那栋老旧的公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