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真等到杜浪结婚生子尘埃落定后才开始新的人生,他是时候寻点自己的盼头。
他还觉得何筝说的对,自己是该任性一回。哪怕杜富贵回头说他自私,不帮衬弟弟,杜浪肯定求之不得,夸自己醒悟得还不算晚。
“……如果我想要呢?”杜夏寄希望于又一个生命的到来,但挺想当然的,好像孩子是“吧唧”一下从肚子里掉下来的,轻巧得很。他以前养小杜浪的时候更简单,农村里养孩子不就是给口饭吃嘛,他白天用那布袋背着杜浪,到饭点摘下来给他喂米糊,周而复始。
何筝似乎很诧异杜夏给出这么个答案,要再确认:“你说你想要什么?”
“……”杜夏张了张嘴,呼吸声加重,竟一时说不出口那两个字,好像“孩子”有万斤重,还没生出来就会把他压得喘不上气。
他不是没畅想过未来,杜浪在未来里若是有了小孩,他绝对会义不容辞地帮他带,要他做城里的小孩,上补习班,在公园里玩。
他还要教那个孩子画画,像庄毅以前教小珍珠那样,孩子要是敢兴趣,就再和杜浪一起找更好的老师,专门往艺术的方向培养,鉴赏能力什么的也跟上。艺术,他忘了什么时候看了篇文章,讲的就是互联网公司的大佬们都送后辈子女去学艺术。这些大佬预见未来大部分工种都会被人工智能取代,所以未雨绸缪培养孩子学艺术。艺术,艺术是人类文明的璀璨精华,艺术独一无二,艺术高不可攀。实现人生意义和价值的终极就是当个艺术家,艺术无与伦比不可侵犯。
这就是杜夏理想中的生活,在遇到何筝之前。
他至今尚未得知何筝的真实年龄,何筝某种程度上完美的契合了他对那个“孩子”的幻想。他最怦然心动的时刻是接过金箔的那一瞬,他听何筝讲达厄那和宙斯,梵高和高更,厄尔普斯还是俄狄浦斯的乌龟……他听何筝用法语念《情人》,他真的多一秒就要吻下去了,他又看到自己和何筝置身顶楼会所里,那个叫Joe的青年艺术家感谢大人物收藏自己的画。
没错,那是他自己的画,他惊慌地看向身边的何筝。何筝打了个哈欠,仿佛眼前的光怪陆离是另一个世界的日常。这样的戏码他还是Vincent的时候看惯了,看怠了。他的生父用艺术品洗钱,这位大人物用艺术品制造闹剧。
程荣升涉及的大宗交易只能用这种方式变现,这位大人物说不定也玩厌了普通的钱财游戏,转站艺术领域,那些青年艺术家也乐意当他的新玩具。
有什么杜夏一直深埋于心的小小憧憬在那一晚破灭了。他的身下,何筝所受的精英式教育是他不可望也不可及的,何筝对艺术深入浅出,也在他身上深入浅出。
何筝还喜欢看他穿裙子,套ru胶衣,操控他的呼吸,把穿环当情趣……最好的教育也无法起死回生,顶多赋予一张精美的人皮,文明的伪装下是本性难移的私情肉欲。
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人了?杜夏应当从车祸那天开始回忆,他死死盯着躺在身下的何筝的那双眼,想到的却是二月春节后的那个夜晚,天飘着毛毛细雨,阴冷潮湿,他在店铺里琢磨仿画的颜色,甫一回头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青年,他怎么就被那双漆黑镇定的眼摄去心魂了。
他终于神魂落定,对何筝再无幻想和滤镜,他低头注视真实又坦然的何筝,何筝也与他相视着,双手在余光里摸索,解开了他手臂上的束缚。
杜夏一言不发,只是对视。何筝等了五六秒后又缓缓抬起手,接下来要解的是紧缚的束腰,那上面的黑绑带层层叠叠,勾勒出曼妙曲线,收紧的时候也最费劲。
何筝的手指勾住蝴蝶结的尾端,挑起,再拉一下,杜夏就会获得更多的自由。
但杜夏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像只被扔出巢穴的幼鹰,他猛伏下身子,彻底坐在何筝腰胯处的同时,双手环住何筝的脖子。
第63章
何筝原本以为杜夏是想更靠近自己一些,待那双手将脖子整圈环住,何筝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亲昵的搂抱。
杜夏的双手还套着ru胶手套,冰凉的大拇指抵上何筝的喉结,虎口处能感受到血络以脉搏的频率跳动,若是再收紧些,何筝就会和杜夏一样有呼吸上的限制。
杜夏这是在掐何筝的喉咙。
何筝咽了口干沫,喉结跟着动了动。
他并没有逃挣,尽管胶衣下的杜夏行动笨拙,挣脱这样的威胁轻而易举。他就是看着杜夏,静静的,沉沉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有蒙娜丽莎的微笑,新时代蓉城的大卫村里有何筝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