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夏书才十三岁,刚上初一,但何屹远完全无法把当初的夏书和现在的夏书联系在一起。
当初的夏书不止是灰头土脸,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几乎都是伤,特别是手指和手心,血都干的结了痂。脸上混着泥土和灰尘,还有干掉的泪痕,一双眼睛通红,肿的比鱼泡还夸张。
现在的夏书皮肤吹弹可破,精致的完全就是个从贵族大家庭走出来的小公子。
当年的何屹远十八岁,刚刚成年,看到被矮篱笆丛划破了脸却仍旧固执地趴在地上的夏书,第一反应是问他:“这个扎到人很疼的,你疼不疼?”
然而,何屹远并没能等到夏书的回复,警察和那几个穿着体面的人就找了过来。
校保安知道何屹远是交流生,怕他乱掺和事情,直接把人给拽出了校门口:“你赶紧回去,有钱人的事你掺和什么?”
何屹远话都没说,就看到那些人不顾夏书的哭闹,把人送上了救护车。
那天之后,何屹远在学校里留心过关于夏书的消息,但也只是在不久后听说跟他同年级的高二班级中,有几个人被退了学,还有几个初中部的学生被送进了少管所。
但是关于“夏书”这个人,以及当初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议论,他就好像从上安国际中学消失了,一切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现在再看章开和章来的资料,何屹远才想起,当年被退学的高二学生中,的确有个叫章来的。
之所以让他印象这么深,还要多亏了章来因为纹身、打架、“问候”老师等等劣迹,经常被请到国旗下念检讨。光是他交流学习的那一个月,恐怕都有个七八次。
收回游离的思绪,何屹远放下手中的资料,问:“夏书当年……”
“被关在了学校后方一个年久失修,要拆除的旧仓库里。”夏喃说这些时,脸上有无法掩藏的痛苦,“关了两天。”
“小书的学业一直都有专门的私教老师来家里教,后来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小书主动提出想去学校看看,我们就帮他报了上安国际中学。”夏喃道,“我们一开始都很不放心,但每天放学,小书都会跟我们说学校里发生的愉快的事情,包括因为校庆要表演的节目,有学长对他很照顾。”
“而那个学长就是章来,还有他的一群朋友。”
“出事那天,小书早上出门前跟我们打了招呼,说晚上会在章来家住一夜,商量校庆表演的节目修改,我们没多想就同意了。但是第二天我去学校接小书放学,遇到的是跟狐朋狗友一起走的章来。”
“章来见到我时,装的很镇定,但他那群朋友明显不对劲,当时我才意识到有问题。”
“我给小书打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就赶紧报了警。”夏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们在废弃仓库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周围都是大的小的石头块还有玻璃碎片。”
“后来配合路边的监控,警察调查下来发现是章来带了几个人把小书关在了里面,石头块和玻璃碎片也是他们砸的。”
“章来他们被抓了以后,警察盘问下来,他只说了四个字,‘看他不爽’。”
“跟他一群的好几个人在警察的盘问下都吓哭了,连连认错。只有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觉得很正常。”
“半数以上都是满十八岁的了,尽管是学生,我们还是把人给送上了法庭。最后判下来章来是三年有期徒刑,其他几个积极承认错误的判了一年,没满十八的那几个送去了少管所。”
“一开始,小书刚从医院醒过来时,对密闭的环境都很不能适应,也完全不让碰,医生每次只能给他打镇定剂。好几年的治疗下来,密闭环境的问题算是克服了,但是对正常的肢体接触还是有很大障碍。”
“他怕疼。”何屹远说。
夏喃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夏书有一张我高中时候的照片,您知道吗?”何屹远想起自己那张被夏书保管在相册中的背影照,突然想知道来源。那肯定不可能是夏书出事之后拍的,也就是说二人在那之前还有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交集。
“照片?”夏喃怔住,她摇摇头,“不知道,你也在那个学校读过书?”
“交流学习,只有一个月。”
“那我还真不知道,小书……我们家里人知道小书追星,还是追的你之后,特地问过他,他也说只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你的路演,觉得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