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夜在黑暗中想起了很多事,有头无尾的、荒诞不经的、从国外到国内,从周家到顾家……压得他大脑沉钝,身体却越来越轻,好似漂浮在半空。
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最后手机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他躺在地板上昏昏睡去。
周朗夜本性不是软弱恋旧的人,被迫定居在温哥华的这些年已经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只是顾婵走得太突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回国的决定是否正确。
三个月不长,但也让他掂量出了周家上下的人心向背。沈卓既然说为他准备好了,周朗夜出门时望了望楼外阴沉的天色,心想,那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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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夜开着黑色宾利在早高峰的高架上穿梭,下了高新区的匝道口,他却没有照例右转去公司,而是直行向前又开了两个路口,转到一条小巷停下。
车停在巷头,他下车走到巷尾,挤在早起的食客里往低矮的小餐桌边一坐,扬声要了一碗豆浆一个煎饼。
他的父亲周泽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公司,他却坐在这里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手机在裤袋里嗡嗡作响,周朗夜充耳不闻。
待到他绕道一大圈,再踏进恒鑫能源的十九层,周泽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近一个小时,脸色极为难看。
周朗夜两手插兜,翩翩而入,笑着叫他,“爸。”
周泽嘴角抿紧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周朗夜神情仍然轻松,“没听见吧,我看看。”说着,作势拿出手机,“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您打的?”
周泽拍了一下桌面,拍得不重,仿佛是把怒火都发泄在这一巴掌上了。
“我刚听几个副总说你工作努力,每天一早就到,忙到晚上bā • jiǔ点才走。你这又是找人给你背书了?”
其实同事之间评价周朗夜做事专注、能力过硬并非谬赞,只可惜周泽本就不信,加之周朗夜又在他视察工作这天姗姗来迟,周泽于是认定那些夸奖都不过是台面上的吹捧。
周朗夜也不驳他,走到一旁的沙发里坐下,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交叠起来抻了抻指节,“他们在我手下做事,不讲我好话怎么混得下去?”
说完,勾唇笑一笑,一副纨绔做派。
周泽大概想骂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周朗夜是他的私生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在国外生活了多年,周泽自问有些愧疚。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从皮椅里站起来,说,“走吧,我去听听你九点半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