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落水时挣扎无果的紧急关头却攀住了一根流经的浮木,薄慎言握住原嘉逸的手,半分都不敢松开,低头伏在他腰侧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原嘉逸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把自己的前半生通通回忆了一遍。
原淼年轻时青春洋溢的笑脸,去幼儿园接他放学时欣喜地问他想要吃什么晚饭,即便再怎么讨厌垃圾食品也会给他买上一小份的串串,撒上她喜欢的辣椒,幸灾乐祸地笑着看他辣得小脸通红也要嘶哈着吃完的倔强模样。
小时候的原嘉逸也不喜欢表露自己的脆弱,辣得满眼水光也不肯讨饶,最后还是原淼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喝水。
那时候的原淼深爱着盛江河,整日为他痛苦地流泪,然而仍旧爱而不得。
她本无意于撩拨,可盛江河却主动找上了她,声称想要和她在一起,愿意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薄慎言一直守在原嘉逸的床边,手指压在他的手臂上,限制着他时不时乱动的左手,不敢用力,但也不敢放开。
原嘉逸仍旧晕着,眉头也死死皱着,不知道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呜……呜……”
他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到枕上,薄慎言擦去一滴,便会又接着渗出一滴。
薄慎言的眼睛也被自己蹭得红肿。
从见到原嘉逸的第一秒,他的眼泪就没有停下。
直到原嘉逸出了手术室,薄慎言对他亲自召来的老教授,进行了不下百次的纠缠有关于原嘉逸的手会不会恢复正常的问题。
但老教授仍旧保持着追求真理,不畏强权压迫的态度告诉薄慎言,虽然击穿原嘉逸手掌的伤口确实没有蹭到骨头,但不要提前侥幸于影视剧里面的桥段,要抱有心理准备,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实在很困难,不过如果要勤于练习,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薄慎言很想钻进他的梦里,不顾一切地拥抱着他,亲吻他的嘴唇,让他不要害怕。
可他不能,他做不到,也没有资格。
他只能这样看着原嘉逸一个人在梦里挣扎,伤心欲绝却又无法脱身。
原嘉逸睡了三十七个小时,两千二百二十分钟,十三万三千二百秒钟。
这期间里,薄慎言的视线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他,连眨眼都是分秒必争地迅速睁开。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原嘉逸目光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木然地眨着眼睛,像是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意一样,拄着左手就想要坐起来。
薄慎言看着原嘉逸睁开眼睛,可他却连一声都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