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言脱口问,然后他有点奇怪地看了沈植一眼,“不用了。”他又看看手机时间,说,“麻烦你今天跑这一趟了,再见。”
他说完就走,态度疏离毫不留恋,沈植第一次发现原来‘谢了’、‘麻烦你’、‘再见’这些礼节性的词也那么刺耳——从许言的嘴里说出来时。他稍微犹豫了下,跟在许言后面,一起上了电梯。
许言靠在墙边低头看手机,陆森说二十分钟以后来接他,许言算了算,自己今天是能吃上馄饨的。沈植就站在他左手边,不远不近的距离,许言隐约感觉他在看自己,又觉得想太多,总之怪怪的——但无所谓,反正他懒得再深究。
叮——电梯门打开,许言走出去,从他的楼到小区门口并不远,两分钟的样子,沈植一直走在落后他半步的位置,许言权当没看见。周六一早,大家都在睡懒觉,馄饨摊人不多,许言跟老板打了个招呼:“一碗馄饨。”说完就去旁边的小桌子前坐着了。
他听见沈植也要了碗馄饨。
许言两手窝在袖子里,非常憨厚朴实的农民揣,街边实在太冷,但谁让这家馄饨好吃,就是不知道老板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去租个店面……
他还在为老板构思商业前景,沈植走过来了,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许言侧头,清楚看见沈植正低头盯着脏兮兮油腻腻的小木桌皱眉。
呵呵。许言心里冷笑一声,他早该发现自己和沈植不合适的,各方面。
“早饭没吃啊。”许言淡淡说。
好像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沈植愣了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许言问完突然自己也愣了,他打开手机——7:08,从沈植家开车过来大概要一个半小时,这说明他可能五点半就出门了。虽然理解他跟汤韵妍相思之苦久别重逢,但这种积极性和主动性还是深深地震撼到了许言。
他领悟了——对你冷漠到底的人,总有一天会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给别人的,甭担心。
“你俩的馄饨好了!”老板回头喊。
许言应声站起,结果身后有人正急匆匆端着馄饨走过,他直接撞了上去,那人哎呀一声,手一歪,整碗滚烫的馄饨倒下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这一刻许言心想完了,拿相机的手要废了,TIDE痛失一位正在冉冉升起的摄影之星,什么什么的……但眨眼间,一只手迅速从身后伸过来,挡住他的手背。滚热的汤最后只溅了几滴在许言袖子上,他诧异转头,看见沈植紧皱的眉。
“哎我去,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急忙道歉,“这这这,赶紧给处理一下吧。”
“没事,是我们没注意。”沈植垂眼看着正飞快抽了纸巾低头给他擦手的许言,说,“把我的那碗先给他。”
许言默不作声地把纸巾扔进纸篓,过去端了馄饨,一碗赔给路人,一碗端回自己桌上,又让老板再做了一碗。
他回去时沈植正在擦衣服,白皙的右手手背上一片灼红。沈植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偏偏是右手,又是右手,替他受了两次伤。
“去医院看一下。”许言说。
“没关系,不严重的。”沈植垂着头说。
许言坐下来,把馄饨推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替他擦干净袖子上的汤,最后盯着他的手背仔细看,看了几秒又拿自己稍凉一些的手背在上面贴了贴,算是给降降温——总之是很习惯性的动作。沉默很久,许言说:“我陪你去医院,上点药。”
一码归一码,他和沈植感情上断干净了,但这一下确实是对方实实在在给挡下来的,是下意识也好,别的也罢,许言不想欠他。
这次沈植没拒绝,他一直看着许言,说:“好。”
许言松开他的手:“你先吃,我跟同事说一声。”他拿手机给陆森发微信,说抱歉临时有点事,半个小时后自己去场地,陆森回复:OK,那我先过去,你解决好再来。
新的馄饨很快就做好了,许言端上桌,见沈植正拿着塑料勺子舀馄饨,手腕微微有些不稳。许言突然问:“你去找刘医生做复查和针灸没有?”上次刘医生给自己打电话催复查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助理肯定会转告沈植,但许言怀疑凭沈植忙起来就不顾事的性格,或许压根没放在心上。
沈植顿了下,说:“没有。”
他以为许言会着急,会像以前一样问他怎么还不去,会哄小孩似的说不去的后果非常严重的哦你知不知道,不要让我担心嘛宝贝……诸如此类的话,但许言只是坐下来很平静地用勺子拨弄着馄饨散热,不冷不热地说:“挺好,迟早痛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