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刑眼底的深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波动。
相里飞卢的伤很重。
郎中来看过之后,一脸的惊异:“如果佛子是凡人体质,那么恐怕早已经活不下来了。”
刀伤、镇魂钉、妖爪穿心、失血奔波、透支法力、强用禁术,哪一样都是足以致人死地的东西,好几个郎中无从下手,还好相里飞卢自己带过来的神药,尚且还有一些没用完,他们只敢用那里边的药材给他养伤。
相里飞卢在四天之后醒过来。
意识昏沉时,他做了无数的梦,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有时候是佛塔钟声,有时候又看见相里鸿牵着他,在佛塔和城楼之间的悬桥上走路。
从夜晚到黄昏,从初春到冬雪,最后他看见相里鸿带他来到一座阴暗昏沉的桥上,在那桥面前停了下来。
相里鸿说:“师父就到这里啦。你别来了,从今以后,就是你一个人走了。”
而他在梦中,也似乎有所感应。那座桥他过不去,隔绝在生死之间。
还有一些不是梦的东西,他隐约知道,只是醒不过来。
他知道身边医者来来去去,有人在他房里熬药,药罐子在炉火上烧得滚烫,还知道……有一个身染花香、穿着粉白衣衫的少年,轻轻趴在他床边,乌黑的眼眸瞅着他,将下巴搁在手上。
“你可不要死,你死了,我很难再找你一样的喂养人了。佛法就化生出你这么一个人,你要是死掉了,再什么时候生出一个你,又很难说……”
少年低头看他手腕上的伤痕,“我看出来你这回不会死了,不过我实在很想让你再好快一些,我想,既然阵法也烧了,执行人我也送走了,再给你输送一点法力,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次会领什么天罚,你会不会骂我。”
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个学堂里被罚的学生,那白皙修长的手顺着袖子摸过来,搭在他的手上,带来源源不断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