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少见,姜国人讲究礼数,尤其是在靠近佛塔时,无人不会庄重打扮。
相里飞卢的声音停了停。
“大师?”
下面坐着的一位僧侣有些疑惑地问道。
“心中没有不明白、不自觉和因不明白而烦恼的影子……”
那窗后的人影忽而往左一动,消失了,紧跟着,有女人低声的呵斥:“不要乱走动!把头发束好!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任性的地方!”
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小声抱怨着:“知道了,我是发钗散了,想找个地方梳理一下……再就是,大师会在里面吗?我听见了讲经声……今日为大家看病的不是大师了,我想看大师。”
“小声点,也不害臊,对大师要保留敬畏之心!”
重重琐碎嘈杂,也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从耳边过了。
而相里飞卢也察觉了,在那人影消失的那一刹那,自己心底悄然而生的……失望。
他停了下来,说:“今日宣讲,到此为止。”
他刚刚才讲到一半,此刻突然终止,底下的僧人们纷纷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相里飞卢整衣起身,沉声说:“我已不适合讲这本经书,对于各位的等待,十分抱歉。这经文中的事,我现在做不到了。”
室内一片哗然。
相里飞卢却仿佛没有听到种种议论,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去。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多犹疑,不多徘徊。一旦有什么变动,也即刻检讨自身,从来都无愧于佛法。
小时候他出了错,佛塔一百多名授业弟子中,只有他一个人不用任何提点,自己察觉后,便去地宫中领罚思过。他在那里想透了许多阻碍他的问题,比如他这样的人,要如何看待戒律?又比如他要如何看业障?
相里鸿辞别隐退,孔雀身死,将士阵亡在前,他又如何抵御思念与痛惜,如何抵御这人间赏赐他的所有欢愉与痛苦?
他往佛塔下慢慢行去。
地宫入口幽冷,冷风透骨,吹得相里飞卢被镇魂钉贯穿过的伤痕隐隐作痛。痛到极致就是热,仿佛被什么人吻过,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