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黎琛不可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先不说还有这么多年要熬,陈阿姨再过几天,就一定会看出他们的貌合神离。
所以最后还是要他季绍庭退让,可他分明只要黎琛一句对不起就愿意冰释前嫌,或许还能一并解封冰冻的感情进度条,让他有理由继续为黎琛动心。
如果最后真是由他季绍庭首先做出退让,那么他们的关系就很难好转了。感情是双向的,不能只有他季绍庭在频频屈从。
从伦敦回来的第二天黎琛说要加班,仿佛是为配合季绍庭的谎言,真有突如其来的工作要忙一样。
于是晚饭桌上只有季绍庭与陈沛对坐。陈老师计划过完年假就回大学继续上班,季绍庭询问了一些术后检查的事项,陈沛喝着汤让他们不用操心。
然后她将汤匙放回碗里,抬头是一句突如其来的:“倒是你们小两口,该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季绍庭的怔愣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迅速藏掩于演技之后,他装着傻抱怨:“就是啊,难得说要补个蜜月给我,结果又跑去工作了。”
陈沛只是看着他,一脸“我都清楚”地看着他。季绍庭心虚地低下头去,听见她问:“庭庭,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的语气是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语气,季绍庭的底气登时泄光,他小声问:“知道什么啊?”
“对阿琛来讲,你是重要过工作的。”
这回季绍庭没办法藏住他的怔愣了,架着筷子的手都定住。陈沛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问:“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去旅行吗?”
“为什么?”是为了他,这点季绍庭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是为了他什么。
“为你不要无聊,”陈沛回答,“我跟他提了嘴庭庭在家很无聊,他就立刻抛下工作带你出国,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在他眼里,当然比工作重要吗?”
季绍庭一时间竟觉得主动和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又忍不住自我厌弃起来:他怎么这样容易心软,任由黎琛揉捏他的脾气。
陈沛还是那副长辈的温和声色:“庭庭,跟妈说说,闹什么不愉快了?”
怎么能跟她说那段事,连标点符号都难以启齿。季绍庭摇了摇头,道:“妈,您别担心,我会和阿琛处理好的。”
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近乎是自暴自弃地,他就是这副软性子,还能指望什么,趁着现在心软,尽快与黎琛和好吧。要自己退让就退让,也不差在这一次了。
毕竟要黎琛认错实在太难,即便是婚内qiáng • jiān这样严重的过错,他也不会为此低头。这是他天性里的缺陷,除非受一场致命打击,拆毁再造,否则是不可能得到修补的。
那时的季绍庭没有预料到,这出致命打击最后会是由他亲手制造。他只是埋头喝汤,心里拿了主意,再抬头时就是很干脆的一句:“妈,我等等出趟门。”
陈沛眼里有惊讶,季绍庭从来没主动说过出门:“去哪啊,都晚上了。”
“去阿琛的公司,给他送点夜宵。”
第20章夜宵
季绍庭只从家里的阳台遥望过黎琛公司的所在地,贸易中心,整座南云市最高的建筑,子弹头一样刺破周围连绵起伏的商业建筑群。
他做这黎太太也有段时间了,还从来没去过黎琛的公司。
更准确地说,他从未基于自己的意愿出过门。上次是因他哥突然来到,他必须出现在他面前,不能让他哥察觉这场婚姻实则形同软禁。
季绍庭一向听话,黎琛又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他说什么季绍庭都照做。他说要在家里,那么季绍庭就会好好呆在家里。
这一次敢不听话,是因确定了自己在黎琛心里有货真价实的分量。
英国之行的结尾糟糕至极,但也只有结尾,在其余的分秒里季绍庭是快乐的。若说还有什么收获,那就是得到了爱情的最确凿证据。
当然季绍庭还是担心会打扰到黎琛的工作。他手提保温盒穿过冬夜繁华的商业街时,心里想的是上去以后得先让前台通知一声,如果黎总方便才出来见面,不行的话他留下夜宵就走。
横竖他这样一遭,想要和解的心意就已经传达到了。黎琛虽然小孩子气,但这点人情世故他不会不懂得。
而后就是看他回来以后,在舒适温暖的绒被之中,会不会又凶又奶地缠着过来要抱了。
季绍庭如是想着,脸上有了浅淡的笑意,心里却隐了几分怅然。
事情如果真这样收场了,黎琛就更不会向他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