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心头就起来一簇暗火,眼见自家白菜给猪拱了的感觉。
当然他家庭庭是比白菜还要金贵千万倍的宝物,只有那黎琛是真的猪。
季临章心里烦,正巧新鲜烧烤送上了桌,就拨开了季绍庭的脸,嘴里应付着先吃先吃。季绍庭缠人脾气一上来,将盛满烤肉的铁碟子往自己身前一拉、护着,不给季临章:“你先跟我说。”
季临章更是悲从中来,只想养这弟弟二十七年,如今他竟然为了一头猪跟自己作对。
一身的不忿正要发作的时候,又突然听见季绍庭轻轻喊了声:“哥哥。”
虽然季临章一直以叠字小名来称呼季绍庭,但长大以后,季绍庭就不再用叠字来称呼季临章。
从来都是很简单的“哥”,或者是带着调笑意味的“季老板”,又或者是连名带姓的“季临章”。
不是“哥哥”。
“那个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季绍庭见这方法有效,立刻就又来一次,这回是以季临章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还拉长了语调,“哥哥”
季临章眼前立刻就有了画面:三岁的季绍庭,张着白嫩的小手掌,喊哥哥抱。
这还是弟弟,季临章想,要是个妹妹那还得了,他不得跟黎琛拼命。
季绍庭见他还是不说话,想是剂量不够,刚要开口再来几声哥哥,就给季临章一迭声的“够了够了够了”堵回去:“我告诉你,告诉你可以了吧?”
季绍庭傻乎乎地咧嘴笑,一边将装满烧烤的碟子推回给季临章。
“那医生给我看过黎琛的各项生理测试报告,都正常,病理上来说,不算是精神病人,”季临章并不愿意推翻自己的结论,说完这句就立刻补充,“但心理方面确实有障碍,这也是医生亲口说的。”
“事实上,我觉得这个医生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之后有问过我的医生朋友,都说病人坦诚与否相当影响判断比如有没有过自杀的念头,这是个很重要的指标。如果黎琛不坦诚,那么医生做出错误诊断也是有可能的。”
季绍庭想起黎琛一次次地跟他强调:他没确诊,他不是病人。
黎琛确实有可能向医生隐瞒实情。
“那么阿琛这样,是不是就……”季绍庭顿了顿,缓缓地问下去,“就永远也不可能完全康复,对吗?”
“医生都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你又想他从哪里开始治病?”季临章叹了口气,“不过我朋友告诉我,生理原因导致的情绪问题,或许可以用药物调整,心理问题则未必,而黎琛的心结……”
他没有明说,但任谁都知道黎琛的心结是什么。
“庭庭,”季临章继续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这世上不存在百分之百。你得认识清楚这件事,黎琛是不可能从真正意义上好起来的,他是因为你在身边才能表现正常。如果你再次离开,整件事就会像个轮回一样,再来一次。”
季绍庭的解决方案来得很快:“那我就不走。”
季临章拆着竹筷子的一次性包装,回他:“横竖我是劝不住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黎琛的话题至此有了结论,也在季绍庭的预想之中:他哥最终还是会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他们零散断续地又聊了许多其他事,比如季临章的感情状况,季临章只挥挥手说别多管闲事。
季绍庭嫁了个男人,按照季家二老的意思,季临章得娶个姑娘回来。
季绍庭对他哥这种类型完全接受无能,但他知道这种类型放到外头相当有市场,故此季绍庭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担心他哥会打光棍到老。
只是他现在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了,这世上果真有另一半灵魂的存在。他一本正经地将这道理告诉季临章,只换回他一句:“吃你的烧烤。”
今晚的季临章蓄着火,惹不得。季绍庭吐吐舌头,不再问了。
回程的时候季绍庭给黎琛带了份外卖,季临章就将车窗玻璃降下,免得烧烤味闷在车里。季绍庭倚着窗吹风,凉爽爽地扑了一面,受想行识都给吹得清明起来,下车之前他就突然来了句:“我决定了。”
“什么决定了?”季临章转着方向盘,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季绍庭咔嚓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哥,你说得对,”他一只手握住了车门的柄,“黎琛是没办法真正好起来了,但能好多少是多少,无限接近康复的状态也是康复,多远我都会陪他走下去,直到医生认为他不需要再复诊为止。所以,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