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达最出名的,是悬崖上的天空之城。山风很强但很舒服,掠过空谷时幽鸣阵阵。夜幕渐垂,天空就像坠入一滴暗红的墨水,玫瑰色晚霞点染天际,一群飞鸟在新月下盘旋……
我们站在新桥上观赏暮色,忽然,他拢了拢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弯起眼睛对我说:教我句西班牙语,随便哪句。
我不假思索地说:tea
他跟着重复了一遍,我说,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很肉麻,一般都说teiero
他说想学有难度的,我便教了他这句:sinososeldoloresdulce如果我们互相啃噬,那么连疼痛都是甜的,语出一位阿根廷作家。
他笑了,显然很中意。
我说:大学选修西语时,老师教的,用来提醒我们,别陷入这么极端的爱情。
他说起读大学时,有一个寒假,中产哥想去比利牛斯山滑雪,可他不感兴趣,只想留在温暖的屋子里玩《植物大战僵尸》。不久后,年轻气盛的中产哥独自飞走了。
对方回来时,虽然他的游戏还没通关(因为他实在不擅长玩游戏),但他觉得收获到的快乐,丝毫不比去欧洲旅行少。
我说:你们完全可以带着电脑一起去,你在酒店玩游戏,他在山上滑雪。
他垂下眼,随即笑了:你说得对,只是我们当时谁都没有为对方想过。
第二天,我们白天去橄榄庄园摘水果,晚上就喝着咖啡在新区闲逛。经过一处僻静的地方,大概是私人幼儿园的外墙吧,画满了童稚的涂鸦,墙角有几个粉笔头。我在这留念,他笑我幼稚。
走到比较繁华的地段,看到有街头艺术家在唱歌。我拿了10欧,请对方唱首《besaucho》给我们。他听了一会,说他知道,这是首很经典的老歌,不过不记得名字。
他问:叫什么来着?
我说:吻我。
他看看四周,红着脸飞速在我唇上碰了一下。我笑着告诉他,这首歌就叫这个,《深深吻我》。”
晚上,他们在新区的餐馆吃了炖牛尾、蒜蓉兔和兔肉炖蘑菇——岳小川吃了很多蘑菇,楚天长则在他怨愤的注视下将肉类一扫而空,还吐槽他是采蘑菇的小伙子。
随后不知联想到什么,唇边涌现一丝邪恶笑意,在岳小川的逼问下,才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很老的笑话,故事的主角是采蘑菇的小熊。”
然后就不再接着讲,说有违自己高冷的气质,让他用手机查。
老板非常热情,听说他们是千里迢迢来参加电影节,特意送上一罐由新鲜番茄捣碎制成的番茄酱,说配合西班牙产的橄榄油,涂在面包上非常好吃。
他们开心收下,正讨论等下去买橄榄油,只见老板笑眯眯地取出两瓶,开始推销。
“这附近还有橄榄庄园,蓝精灵村……你的初恋除了黑猫警长,有没有蓝精灵啊?”买下橄榄油后,楚天长调侃道。
“没有,因为它们颜色太奇怪了,勾不起我的兴趣。”
结账时,老板向楚天长热情推荐本地其他餐馆,岳小川则向服务生出示手机,那上面有他翻译好的一句话:附近有幼儿园吗?虽然面露不解,服务生还是叽里呱啦回答了。
在街巷闲逛,晚间的龙达热闹了一些,很多商店都是下午歇业,然后开到很晚。生活节奏还是慢吞吞的,柔黄街灯洒在石路上,的确是个适合私奔的地方。
每次路过卖葡萄酒的小店,楚天长都像沙漠里饥渴的旅人望见绿洲,两眼发光。
“西班牙的葡萄酒也非常好喝,口感上不比法国的差,你喝过丹魄吗?”
岳小川摇头,由这个词莫名想到某些武功,“你知道吗楚老师,小时候我还以为葡萄牙是向全世界供应葡萄的国家。”
“别卖萌,我会忍不住把你就地正法。”
“黄暴导演。”
“19世纪时,有一年法国葡萄种植园遭受根瘤蚜虫病害,几乎颗粒无收。然后,园主和酿酒师就从西班牙买葡萄酒,再贴牌出售,这里的酒渐渐声名鹊起……”
楚天长别有所图地介绍起西班牙葡萄酒的历史,岳小川边听着,边按照从服务生的语音翻译而来的指引,找到了那处画满涂鸦的幼儿园外墙。
“宝贝儿,我已经重新做人了,完全能控制饮酒量,”楚天长停下脚步,猛地靠过来,在幼儿园外来了个壁咚,“我觉得,我可以喝一点葡萄酒。能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美容养颜,你不希望自己的老公更帅点吗?”
“你都快步入中年了,美个头啊。”岳小川被笼罩在阴影中,笑着反驳,“今天喝一杯,明天就会想喝两杯,后天就变成一瓶,然后又开始了吨吨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