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坐在床上,又在神情木然地发呆,直到他的手被孙姝予握住,才声音嘶哑地质问他。
“怎么不是每个小傻子都能讨人喜欢啊。”
孙姝予再压抑不住心中酸涩,跪在床上,从背后把阿遇搂在怀里,他低头时又不可避免地看见阿遇头上的陈年旧疤。
那条蜈蚣般的痕迹牢牢地扒在头皮上,只有一根指头长,却不再生长新的毛发,只能等头发长些的时候才能完全盖住,阿遇刚被孙姝予捡回去的时候头发上都是泥,梳齿都断了也没能让打结的头发分开,孙姝予只能拿把推子,给他剃了个寸头。
他问阿遇脑袋后面的疤是怎么来的,阿遇只说忘了。
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孙姝予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过往三十年的经历让他和阿遇产生共情,这一刻他更是生出了与这个人惺惺相惜,相依为命的宿命感,喉咙又苦又涩,连最简单的吞咽动作都让他难受无比。
他贴着阿遇的耳朵,低声道,“父母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是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爱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阿遇没说话,依然在发呆,却把大掌盖在孙姝予落在他肩头的手上。
窗外天色由暗转明,阿遇被孙姝予哄着睡下,完全熟睡了才肯撒手。
他想去给阿遇做些早餐,出房间一看,只见钟婉还在楼梯上坐着,她面容憔悴,双眼黯淡无神,看来是一夜没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是孙姝予,又难掩失望神色。
孙姝予回房,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肩头,在楼梯上挨着坐下。
“阿遇的弟弟怎么样了?”
钟婉叹气,“没有碰到头,只是有些擦伤,老陈已经带他回家了。”
孙姝予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他心里对钟婉是有些怨怼的,可道德与教养又不允许他在一位女性如此狼狈时袖手旁观。
“弟弟叫什么啊?”
“于行。”钟婉的眼泪本来都要流干了,听到孙姝予这样问,却又立刻泫然欲泣。
“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的意思。”
孙姝予沉默,知道钟婉为什么又再次崩溃,这样一个饱含父母期待,有别样寓意的名字,主人却可能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那这么说,原来阿遇姓于?”
钟婉笑着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温柔了许多,“不是的,于行是我和第二任丈夫生的孩子,阿遇的爸爸在阿遇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