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哭不闹,眼睛闭着,钟于心说他怎么不哭啊。
他犹豫一瞬,手臂轻轻抬起,像抱着一滩水,根本就不知道力往哪儿使,轻轻贴着孩子的脸,想看他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婴儿细小,静谧的呼吸声传来,小胸脯一起一伏,那是生命的象征。
钟于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跳,下一秒他抬起头,钟婉还以为怎么了,正要上前查看,却见钟于突然直愣愣地看着于雅正。
他抱着孙姝予生的孩子,突然完全体会理解到了于雅正那种,爱屋及乌的疼爱。或许他永远成为不了一个体贴,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父亲,但是他爱着孙姝予,也愿意为了孙姝予去学着爱这个孩子。
一个小时后,钟婉带孩子先回病房,紧接着孙姝予被推了出来,他精神不济,已经睡了过去,再醒时已是麻药开始逐渐消退,被疼醒的。
钟于一夜未睡,胡子拉碴,见孙姝予要醒,便把医生护士叫了进来为他做检查。
孙姝予虚弱地抬头,看见钟于被医生护士挤到最后面,好不容易等人走光了,想跟钟于说说话,却见对方低着头,想往外走,“我去把孩子给你抱过来。”
钟婉抱着宝宝做检查去了。
“回来,别走。”
孙姝予有气无力,动一下都痛得受不了,不敢用力伸手去拉。
钟于脚步一顿,安静地坐回床前,孙姝予伸出一只手,钟于以为他想要被人握住,谁知孙姝予只是勉强摸了摸他胡渣刺手的下巴,小声道,“你一夜没睡?”
钟于沉默点头,“你想看孩子吗。”
孙姝予犹豫一瞬,实话实说道,“抱出去之前医生给我看过了,有点丑,跟你好像啊。儿子一会儿再看,想先看儿子他爸。”
钟于没再说话,不可避免地想起孙姝予生产前,二人在别墅里争执的场景,孙姝予神情复杂,但很包容眷恋,他再次伸手,钟于知道这次是要握的意思,二人十指相扣,钟于握着他的手贴着脸,不住亲吻孙姝予的手背。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话孙姝予之前问过一次,可这次钟于的回答又不一样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嘶哑着声音开口。
“想要你全心全意爱我,还要你离不开我。”
孙姝予盯着他久久不语,过了半晌,突然让钟于低头。
“再低点。”
钟于再次凑近。
孙姝予的吻落在钟于鼻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他小声道,“前半句我信了,后半句是骗人的,你要是真想让我离不开你,就应该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把我腿打断,那你干嘛还要做那么多,干嘛教我dú • lì,你干嘛对我说我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你这明明是在教我离开你以后怎样生活。”
钟于呼吸滚烫,不住轻颤,却哑口无言。
原来孙姝予都知道。
“我来之前穿的衣服呢?你拿过来给我……”
他来之前的衣服被钟于整齐叠好放在沙发上,孙姝予指挥着钟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钟于动作顿住,看外观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孙姝予要强撑着起身,又被钟于动作轻柔又强势地按回床上。
钟于郑重其事地打开盒子,看着绒布上嵌着的两枚款式相同的素圈,区别只是其中一个要小上半圈,内里隐隐透出雕刻字样,是他和孙姝予的名字。
钟于沉默了很久。
接着他捏起其中一枚,在病床前单膝下跪,要给孙姝予戴戒指,对方却突然来了脾气,作势把手抽走,小指却和钟于紧勾着,小声道,“本来是给你的,现在想收回去了,你老是说混话惹我生气,我也是有脾气的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看你病得不轻,我只是后悔当初没有陪着你看病治疗,搞得你现在这么爱钻牛角尖,你以为我后悔什么。”
孙姝予提起来就生气,这孩子生的不是时候,但凡阵痛来的晚一些,他都要拉着钟于这小子当场把话给说清楚。
他想锤钟于两拳,然而疼得没有脾气,抱怨都像是在撒娇,摇着钟于的手轻轻一晃,强撑着精神,“现在知道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也很难相信别人嘴里的保证,可是来日方长,要过一辈子的……别提了我越说越生气,你就仗着我现在没力气。”
钟于难得笨嘴拙舌,他沉默地拉着孙姝予的手,把素圈套进他的无名指,自己的那个也戴上,“别生气了,哥。”
孙姝予听着这声“哥”,再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突然鼻头酸涩难忍,他强忍着眼泪,哽咽道,“嘴上说的好听,那你倒是亲亲我啊,可能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