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门口遇见李宏飞,他戴了顶老头帽估计是他爹的,帽子太大盖到眉毛还往下滑,他隔一分钟就要拿手往上推。见了钟意秋更是两只手都抱头护住帽子飞奔着过来,靠近了问:“我听说肖二哥家的牛被偷了?”
钟意秋特别佩服农村的消息传播速度,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儿,大雪几乎封住了路,村和村之间到底是怎么传递八卦的?简直就是个迷!
“是不是啊?”李宏飞催他。
“是,他刚才回去了。”
“哎!入冬以来我们村都被偷七八家了!”
钟意秋震惊,总是听他们陆陆续续的说谁家被偷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规模了。
“不报警吗?”钟意秋问。
李宏飞脸上神色难看,左右看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其实大家能猜到是谁偷的?不过也只是猜而已……”
钟意秋张大嘴,心想这是什么魔幻世界?能猜到是谁那就说明认识小偷,既然都认识为什么还能放纵他为所欲为!
李宏飞转身大喊,“郑校长来了……”又用胳膊悄悄撞了一下钟意秋提醒他别表现出惊讶。
“人到齐没?”郑校长穿了件半旧的军大衣,外面的绿色已经泛白,手里拖着好几把木掀过来。
钟意秋见他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想必是早上在外面跑了太久身上的雪化了造成的。
老师们今天不放假,每年学校都是这么规定的,下大雪暴雪学生们力气小干不动,要组织老师铲雪清理校园。
大部分老师都来了,除了孕妇刘青红和袁家庄的几个男老师,说是帮着找牛去了。
钟意秋最初还挺兴奋,铲雪听起来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和李宏飞你一脚我一脚轮流撞树想把雪晃下来,像两个傻子似的狠踢一下后马上闪电般的蒙头跑开,却还是被劈头盖脸的砸了一身雪。
郑校长和几个年纪大的老师在旁边也看的好笑,边感慨边羡慕年轻人的活力和用不完的热情。
干了一个小时钟意秋就有点受不了了,雪其实非常厚重,铲起来堆成堆有的还要运出去,木掀的把儿光滑粗硬,他没干过活掌握不好分寸不到一会儿就磨出了两手的水泡。
李宏飞不让他铲了,不然水泡破了更疼,拿了把扫帚让他扫铲过的薄雪层。
干活就要聊着天才不会累,通过老师们你一言我一句聊的内容钟意秋心里拼出个大概。
最近包括袁家庄在内的好几个村都被偷过,而且丢的都是值钱的大牲口,牛是被偷的最多的。袁宝昌昨晚三头牛全丢了,原本他们家就养着一公一母两头耕牛,母牛前几个月生了头小牛,加起来值好几千块钱,搁谁家都是大祸。
但是钟意秋并没有从他们聊天的语气中听出震惊的感觉,后来问了李宏飞才知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寻常了,连续几年来,每年到了冬天农闲都会出现这么情况,非常猖狂。
关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睡在牛旁边还是照样被偷!去年他们报过一次警来勘察说小偷是用了mí • yào之类的,先把人弄晕再在墙上掏洞,天冷人都待在屋里,半夜作案邻居也几乎动不到动静。
钟意秋听的心惊,联合起来分析这像是同一个有组织的团伙干的,而且非常嚣张虽说是偷东西却根本不怕被发现的样子。
此时他更担心肖鸣夜,家里损失这么多钱,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肖鸣夜承包后山的计划到现在书记也没明确答复什么时间谈一谈,那么大的山绝对不是几千块钱那么简单,现在对他们来说每一分钱都舍不得动……
一直干到中午快一点才清理的差不多,肖鸣夜还没有回来,钟意秋随便煮了几碗面条和李宏飞、义叔一起吃了。王文俊打了针高烧总算退了下来,但仍是昏昏沉沉的一直睡着,喊他吃饭喝水都叫不醒。
李宏飞吃了饭就回去了,时间越往后钟意秋越待不住,索性干着急还不如干点活,他打算把院子里的雪铲了,结果拿起木掀针扎一样的疼,水泡终究还是破了。
义叔见他像拉磨的驴一样干转圈,笑着建议,“要不你去后院外面等吧,他回来肯定从那儿走。”
钟意秋脸红的解释,“不是等他……就是……都这么久了,去哪里找了?”
义叔今天没敢下床怕冻到腿,眯着眼靠在床头听他瞎扯,挥手道,“去外面等吧,你在这儿晃的我想睡觉!”
灰溜溜的出了屋,到后院一堆开木门钟意秋才身不由己的撒开腿跑。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四点多了,天渐渐开始变得灰暗,站在高坡上一眼望去满目皆白,让人有一种冰冷的孤寂……却又因为等待而对比出更强烈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