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晚上只喝了一杯酒,他酒量不错没什么反应现在却突然觉得后劲儿上来了,眼睛看什么都双影,心脏咚咚——清晰的敲击着胸膛,他背对着六子声若蝇蚊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是乞求肯定,“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没有人能回答他,屋里除了六子如雷的鼾声只剩身体里澎湃的浪潮。
回屋时肖鸣夜还没睡,坐在桌子旁分了几沓钱不知道在干吗,钟意秋立马忘了刚才的激动,狐疑的问道:“你要干嘛?”
肖鸣夜笑着语气谦卑,“我申请用一千块钱,可以吗?”
他明显就是调侃自己说的那句话,钟意秋尴尬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只是着急……”
“不要道歉,”肖鸣夜站起来低头看他,高大的身影把钟意秋整个人都罩住了,“你记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就行。”
“什么责任?”钟意秋抬头,恍惚间他感觉鼻尖碰到了肖鸣夜的下巴,但是肖鸣夜无动于衷弄的他又怀疑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
肖鸣夜不理他哐哐的大声拉开抽屉胡乱翻找又哐当关上。
“……”钟意秋吞吞口水,“你要找什么?”
不理他。
“拿钱干嘛?”
还是不理他。
“肖鸣夜!你耳朵聋了吗?”钟意秋怒吼。
“找红纸。”
钟意秋:“……”
肖鸣夜塌下肩膀,无奈的在钟意秋脸上深深的看了两分钟才解释道:“承包后山说好最近签合同又拖到年后,袁老虎说最好打点一下。”
“要用一千块钱!”钟意秋觉得有人在拿刀割他的肉。
“干部多。”
钟意秋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一千块钱心疼的他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他五点多就醒了,摸了摸身边仍有一点余温,肖鸣夜不知道什么时间已出门去果园了。
——也没说啥时候回来?钟意秋看着房顶吐出一口怨气。
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到了前面大队部院子遇见有人开大门,他看了一眼竟然是刘青红的公爹大队会计,外号叫老算盘。钟意秋一见他心里就不舒服,刘青红长期被郑老三打,现在孩子都被打流产了住在县医院,他没在医院守着也没有忏愧的老老实实呆家里,一大早来这里干嘛?关键是他脸上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钟老师,上课去啊——”老算盘见了钟意秋还笑着打招呼。
钟意秋更膈应了,点点头打算从小门穿去学校。
“你们后院还有空房子没,大队进了批化肥没地方放啊!”他又追着说。
钟意秋不想和他说话但又不能不理,生硬的回道,“我不知道。”
“你们住的几间房都是大队部的,最开始学校还说给点钱,这么多年我是一分都没见到啊!”老算盘戴着个脏兮兮的火车头帽子,军大衣披在身上像个干部似的说话趾高气扬。
钟意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当没听见用力拉开铁门出去又甩起大铁链子呼啦啦的锁上,寒冬早上冰凉的锈铁像是从手掌扎进身体,透骨酸心!
他要上一上午的课,郑校长不死心带着李宏飞又去做李云环家长的工作,不管咋说要让孩子参加期末考试,下学期再重新打算。
郑小萍这两天一直很消沉,在办公室也不叽叽喳喳说话了,烫卷的头发像稻草似的胡乱捆着。钟意秋想着她和刘青红姐们情深,是为她的事情难过,课间听了闫淑花的话才搞清楚原因。
闫淑花喜欢李宏飞,钟意秋认为她各方面都不错还想过要劝李宏飞,如果说对这个女孩子唯一的不满意就是她有点八卦,喜欢聚堆打听和讨论家长里短。她教一年级,下课遇见从教室出来的钟意秋三两句话后就开始拉扯这些闲话。
郑老三打刘青红仅仅是因为一件羊毛衫——冬至那天和郑小萍她们一起去赶集,大家看上一款新样式的羊毛衫每个人都买了一件,刘青红嫌贵舍不得,郑小萍撺掇她好久才买下来,结果晚上到家就出事了。郑老三偶尔好赌还不算有瘾,他打牌也只是为了吹牛,觉得这是有身份、面子吃得开的人才能干的事,刚好那几天他在镇上打牌输钱了,回家见刘青红买了一大堆东西就发起火来,噼里啪啦全给仍了!刘青红争执几句激的他彻底暴躁发疯对她拳打脚踢,刘青红躺在地上紧紧的护着肚子,仍被他一脚踢上去,当时血流了满地……
钟意秋像是麻木了一般,如果是在刚听说消息那天知道这可笑可悲的原委他可能会愤怒,现在只觉得全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