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更委屈,他今年教全校的英语,所以每个班的学生都能接触到,讲到电话这个单词时他才了解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没有打过电话。
虽然电话早已普及,大队部、学校、供销社都安装了电话,村里的村长家或者条件较好的家庭也有安装,但孩子们平时用不到,况且电话是珍贵物件,大人总怕孩子给碰坏了,都是放在高高的地方,甚至还专门做个箱子锁里边。
钟意秋就突发奇想,找了个周日让学生分成两拨相互打电话,一拨在学校办公室打,一拨在供销社接,轮流交换,他和莲大嘴说好了给了她几块钱。
他一个一个的手把手教,怎么拨号怎么挂,让每个人都体验一遍,孩子们第一次摸到电话,学着电视里的演的那样说“喂”,听见对面穿过电流传过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新奇又激动,嘻嘻哈哈的笑闹。
这个事儿家长们倒是没意见,就是私下聊天时都当笑话讲:这小钟老师跟小孩似的!
钟意秋用办公室电话提前和沈校长申请过,但谁能想到他是这么个用法!
等他拿着钱来说是电话费时沈校长才问出他到底干了啥,简直是哭笑不得。
几个孩子的妈妈在家长会上笑成一团,还没吐槽呢脸先红了。
“这孩子学了英语,回去也不好好说话了,爸也不叫爸了叫戴地,妈也不叫妈了叫妈惹,你说这到底是惹谁了,哈哈哈哈哈哈!”
“让他好好说话他还犟,说是小钟老师教的,说英语就要练,不练学不会,你说练就练吧也不能拿我们练啊,多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全场都哄堂大笑,沈校长也控制不住的转过脸轻咳,他想今天幸亏没让钟意秋参加,不然这会儿估计要疯了。
沈校长明白他们说虽然口无遮拦的吐槽但并没有恶意,第一次开家长会,家长们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全顺嘴开玩笑了。
钟意秋的一些教学方式他们不是不认同,而是农村人不善表达粗糙惯了,对这样寓教于乐的形式总觉得不正经。
比如钟意秋会建议学生回家给父母洗脚,记住父母长辈的生日,用英文给他们唱生日歌……这些都让他们感动却又适应不了这样直白的感情表达方式。
沈校长觉得好笑又欣慰,钟意秋做这些都是因为他最近在学习教师心理学,沈校长给了他很多这方面的专业书和指导,钟意秋不是师范专业,第一次接触到教育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学到一点就马上想实践。
简单稚拙却又很有效果。
这些都不算问题,但有些事钟意秋也挨了批评,他组织过两次周日的活动,一次是带学生去河边钓鱼,一次是爬山,家长们不太同意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个周日,还指望半大的孩子帮着家里干点活儿,却不想这些孩子们跟着了魔似的,放假还早早的爬起来跑去找小钟老师。
沈校长批评他是因为学生的安全问题,虽然是出去玩儿也都在附近,但带着这么多学生出去,万一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总之在家长们心目中,小钟老师一点也不像正经老师。
“尽干没溜儿的事儿!哈哈哈哈哈!”
这是评价最多的一句话。
这些话最后还是传到了钟意秋耳朵里,气的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委屈的瞪起一双美目,“怎么能这样说我!谁不正经了!谁没溜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文俊笑的止不住,趴在义叔背上蹭眼泪。
沈校长喝了口茶,“你别在意……哈哈哈……家长们没有恶意。”
义叔安慰他,“农村人不太习惯这种形式,时间长就好了,哈哈哈哈!”
“你们别笑了!”钟意秋愤怒的大吼。
沈校长止住笑,“义叔说的对,你别有负担,我已经和家长们解释过了。”
“农村呀,就认为老师们管的越严格越有好处。”义叔拍拍他肩膀,“这几年还好些了,以前那真是——学生在学校被老师打的鼻青脸肿的,家长们还高兴,认为这学费钱花的值,老师帮着管教了。”
钟意秋想起来去年第一次见袁荣举打学生时也非常震惊,后来才慢慢的了解到这种现象竟然是学校和老师们的常态,连女老师们都经常打,更何况一些脾气暴的男老师了,对比之下罚站、挨骂、敲头、打脸这些都是小儿科。
说到这里,沈校长正色道,“接下来要严厉整顿这个现象,文件马上就会下来,罚是可以,但不能再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