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把谢追叫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觉得这次同谢追近距离的接触,他突然发现谢追对萧善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亲密亲近了很多。
谢沉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谢追在军营,那里是最凶险却又是最单纯的地方。
只要你够强就能赢得众人的欣赏。
可王府后院同军营不一样,后院永远是shā • rén不见血的地方。
他这么想并不是觉得谢追不够好,相反他觉得谢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弟弟,值得任何人捧在手上。他只是不大相信萧善。
首先萧善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一个王爷,他总要有属于自己的子嗣。
可谢追是小哥,生育艰难。
萧善身为王爷,就算是为了子嗣身边早晚会有各色各样的美人,谢沉怕谢追越陷越深,最终伤到自己。
以前谢追也明白这些,甚至对萧善将来会有侍妾这种事看的很淡,一点也不在意。
那时谢沉很放心,现在谢追似乎忘了初心有点陷下去了,这说起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谢沉原本想说给谢追听,让他心里有个底。
只是谢追真到了眼前,听着谢追语气里对萧善掩饰不住的担心,谢沉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至少这个时候谢追是欢喜的,是在体会同最亲密之人相处时的各种情绪。
一来一去江南的这段日子而已,让他欢欢乐乐的又有什么不好。
若真有一天,谢追被萧善伤了,那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他这个哥哥。
心里琢磨这些,谢沉说道:“听你这么说,三爷已经恢复了些胃口,你也不必太担心。”
谢追心里一直挂念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善,没空琢磨其他的事。
他心事重重道:“他很喜欢大哥带的萝卜条,大哥给我们多匀出来点。”
谢沉:“……”
他这边在担心弟弟以后会受委屈,那厢弟弟已经开始从自己身边抠东西给他家王爷了。
后面半个多月的时间证明谢追的担心不无道理。
萧善胃口一直很差,偶然勉强能吃点东西,胃里也因晕船翻腾的很,人一直恹恹的,也就在谢追面前勉强提起点精神。
折腾下来,萧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整个人面黄肌瘦,跟逃难的难民一样。
现在要是指着他同人说这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根本不会有人信。
为此谢追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疼。
宗清对皇帝忠心耿耿,但真遇到事情他并不死板。
看到萧善这模样,他心里也很着急,怕他万一出个什么事,自己跟着完蛋。所以萧善在船上带了几天,他看情况不对,就提议让萧善在最近的渡口下船,同钦差的仪仗汇合。
而他独自坐船去凉州。
皇帝让他盯着萧善,除了不让他捣乱,更多的是让他护着萧善的安全。
万一萧善跟着他有个什么问题,皇帝那里他交不了差。
可萧善不同意。
去凉州,走水路要比陆地上有着偌大仪仗队的钦差快很多。
蹲在钦差的仪队里,他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自己提前到达凉州蹲点,听听老百姓的声音才能知道凉州的真实情况,才能知道柳静轩到底是个好官还是个贪官。
这个时候他下船同仪仗队汇合,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到时万一有人走漏消息传到凉州,万一有人怀疑船上还有人,那宗清就危险了。
人心险恶起来,谁都没办法预料。
所以,萧善再怎么难受,最终他还是选择忍了。
反正一闭眼一睁眼间就是一天,时间总是会过去的,早晚一天他们会踏上凉州的地界。
宗清说服不了他,也就由着他了。
只是他的脸越发沉静,神色也越发肃穆。
好在后面几天,不知道是适应了船上的生活,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根本不晕船,又或者是谢追的贴心照顾,总之在凉州渡口下船前,萧善胃口好了一点,至少吃下的东西不会一直吐了。
看到这情况,谢追悄悄松了口气。
好在这一路比较顺利,因为萧善每天都有勉强自己吃东西,身体还好,没有生病。
凉州水上交通枢纽,这里内离扬州比较近,外一直顺着运河走的话可以到达到东海,是个进行海上交易的好地方。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才下船。
萧善的脚再次踏上地面上,他的腿都是软的,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找不到根儿。
一直抓着谢追的手,才勉强没有摔倒。
下船的人很多,大家走的很慢,一开始萧善等人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临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那里收银子。
据说这银子就叫下船银,让萧善吃惊的是,收银子的不是官府,而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身后还站着一派家丁一样的人,银箱子就放在桌子旁边。
收满一箱,换另一箱。
前面很多人都交了,有的交几个铜板,有的就要交的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标准,反正是人无论穷富都得交。而且看看那些人的模样早已经习惯了。
萧善人还没进凉州,就被它们这里风气给镇住了。
临到他们时,坐在那里收银子的人看到萧善病秧秧的模样只觉得晦气,他一脸不耐烦的敲着桌子道:“你们,一两下船银。”
萧善乐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爹都没有过。
而且如果没看错,刚才他前面的只交了几个铜板。
不过萧善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找茬,所以他一句话没有说就把这银子给交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顺着他们了,这群人却嘴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