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人就要离开,林悠悲从中来,难以自制,不一会儿便哭得像泪人。
但林悠在那哭,老杨却看笑了:
“真是个傻丫头。”
杨商俞在旁边看着林悠哭,自己也忍不住,躲到窗边偷偷抹泪。
待哭过一轮后,老杨让伺候的仆人全都出去,只留林悠、韩霁和杨商俞三人在场。
林悠坐在床边,握着老杨的手不愿放开,杨商俞为他腰后垫了两个软垫子,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老杨喊林悠过来,自然是为了交代后事,只听他靠在床框上,把要交代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年轻时抛妻弃子离家出走,辗转去了汴京,我那时雄心壮志想看遍天下美景,我想踏遍河川,我想把看到的这些全都画下来,但有人告诉我,凭我一人之力是不能做到的。”
“我也知道我做不到,但我还是想做,于是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据说宫中画院之中珍藏了几代人所绘的万里江山图,这天下的每一处美景都能在画院的藏画中看到。”
“于是我头脑一发热,就进宫了。进宫以后,我如愿进到画院,在里面我认识了很多如我一般对画痴狂的人,画院的宫人是不需要伺候人的,尤其我也善画工,凭着出色的画技,很快便被提拔到了院正身边。”
“我在宫里的那段日子过得挺快活,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直到乱军踏破宫门。”
“院正被软禁起来,我冒死去救她,她托我护着她的孩儿离宫,让我誓死保护好小主子,等来日自有人迎他回宫。我带着刚刚五岁的小主子,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一路北上,逃避新帝追杀。”
“途中禁卫军一个个的战死,他们死了,我还得护着小主人,我带着他过了几年地鼠般躲躲藏藏的日子,昼伏夜出,坑蒙拐骗的挣钱养活小主子,可就算我费了老命挣钱,一场风寒还是把小主子给送走了。”
“我流落北地,无家可归,宫里更是不敢回去,这才想起来,我老家在安阳县,宫里宫外无人知晓,我走投无路,还可以回来投奔儿子。”
“我这一生恣意惯了,没落得什么好果子,一事无成,什么都没办好。”
“不过上天对我不薄,让我在晚年得以跟儿子相聚,还收了你这么个天分极高的好弟子,我也该知足了。”
老杨靠在床框上,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句却都很有分量的落在听的人心上。
交代完了平生,老杨转过身去,趴到里床,将被褥掀开,从下面取出了一只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