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安静了半晌,忽然在半明半暗的台灯光里抬起头,轻声问:“正一哥,你听说过信息素干扰吗?”
周正一冷不丁被问,脑子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信息素干扰,周正一一个Beta对这个词还是挺陌生的,之前发病的时候他查过一次,简单了解了下,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他大概知道AO间有了标记行为后,会对彼此忠诚且产生依赖。这玩意儿好像还不单单指心理层面的,信息素作用于腺体之后,是会产生实打实的生理性影响的。他这方面懂得不多,这类知识点的印象来源还多是电视广告——那些高端品牌的钻戒广告,总是会拿这个当成营销的诉求点,广告片子里总是俊A靓O站在一起,手牵着手,手指上带着一颗能闪瞎眼的钻戒,深情念出类似于‘标记彼此,情定终生’的广告词。
周正一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个干什么,就绷着脸看了他一眼。
乔洛半倚在沙发上,视线盯着自己手指指尖。他手平放在沙发椅垫上,指尖一厘米处就挨着周正一的手。他低声说:“Alpha对Omega做了永久标记以后,两个人之间就会产生信息素干扰,Alpha会对自己的Omega产生保护欲,Omega会对Alpha产生依赖性,两人都是彼此的唯一,听起来挺美好的吧,”他偷偷往前挪了挪手,低着头继续说,“但实际上一个Alpha可以同时标记多个Omega,我妈妈跟了陆文忠的时候岁数还小,后来陆文忠娶了门当户对的沈长虹,我妈妈也没有离开他,我一直觉得是信息素干扰的错。”
AO的身体结构注定了会被对方的信息素所影响。乔洛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影响,也一直不会和同一个Omega床伴维持过久的关系,他觉得麻烦。所以在当初被下派到基层时,才会盯上了身为Beta的周正一。
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周正一没有腺体,没有生殖腔,完全不会产生对他产生信息素干扰——周正一身上这些曾经让乔洛觉得‘便利’的点,现在都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Beta没有腺体,就意味着乔洛永远无法在周正一身上打下宣告主权的标记。Beta没生殖腔,乔洛不论压着他做多少次爱,都没法让他受孕。Beta不会产生信息素干扰,同样的,乔洛也没办法让他对自己产生任何的生理性依赖。
这个Beta哪怕没有一丝丝的信息素,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他心慌意乱。乔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慌乱,曾经一度把这陌生的感觉错当成了‘厌烦’。他没爱过,不懂爱,做了很多错事,认错认得很晚,然后又做了更多的错事来试着补救。
他来过软的,硬的也试了,威逼利诱用过了,流泪服软也有过,周正一还是不回头。他几乎把面前所有的错误选项都选了一遍,选来选去,却始终都选不到对的那一个。
他有点迷茫地抬起眼,周正一就在他旁边坐着,不看他也不说话。俩人坐在这里,挨得挺近,彼此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怎么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胸口一阵阵的难受起来,乔洛眨了下眼,勉强笑了一下:“正一哥,你理理我呀。”
周正一在沉默中看了他一眼。
不是他故意拿着劲儿,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不可能在一个人提起亡母的时候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可就他俩现在这个状态,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的,说什么都不太对味儿。
周正一继续沉默。乔洛突然抓住他的手,飞快牵起来,侧身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周正一一下子站起来,把手甩开了。乔洛抬头瞧着他,眼睛弯了弯。
周正一板着脸跟他对视两秒,手揣兜里,转身就往门外走。乔洛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视线随着他出了大门,才小小声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周正一站到庭院的中央,抬头望望天,天已经蒙蒙亮了,空气里带着清晨所特有的湿漉漉的青草味儿。他心里烦,甩开手腕,活络活络筋骨,索性在院子里拉开架势耍了套太极。他发病以后身体时不时发虚,胳膊腿儿的都不太利索,他得运动一下,回回状态。一套拳耍到一半,小平头打着漫天的哈欠凑了过来。周正一瞥了他一眼,默默寻思保镖这一行干得也不容易。
等打完一整套,天已经亮透了,周正一收招回屋,一推门,就看到乔洛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已经睡过去了。周正一路过的时候余光扫了他一眼,迈腿走了过去,没忍住又折回来,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朝他身上丢了上去。
乔洛睡挺沉,眼底带着点黑眼圈,看着很疲惫的样子。他头发蹭在沙发上,一侧贴在额头上,一侧又卷又翘的飞在半空中,一截红绳若隐若现的隐在他睡衣领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