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薛枞都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回报孟南帆这样纯粹的施与,他从前是不听不看,遇到好意先将自己龟缩起来,如今却无从逃避,“可是我”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宋澄的声音。
“很令人怀念,是不是?”
宋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薛枞的身边,他的目光仍落在那幅人像上。
薛枞摸不准该怎么回答,宋澄分明是对着孟南帆在说话,可却像是透过他,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躲什么呢?”宋澄见“孟南帆”一径后退,神色更是莫测,“孟先生,不如你来告诉我,薛枞在哪里。”
“快走!”孟南帆忽然出声,他在宋澄靠近的时候就试图掌控身体,不仅无能为力,连意识都渐渐模糊了,现在只来得及提醒薛枞,“我动不了。”
薛枞早就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听到孟南帆的示警,就快步往出口的方向走过去。
“他只是摔了腿,又不是摔了脑子,怎么可能昏睡这么久,”宋澄却一步一步靠近,反手将门锁了,把薛枞困在墙角,令他避无可避,“你知道原因吧。”
“我听不懂你说的。”薛枞硬着头皮答道。
“我也弄不懂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伸出手,有什么粉末状的东西被他点在了“孟南帆”的额头,“等你醒了,再告诉我吧,小枞。”
第十章
薛枞或许晕过去了,他陷入了一个绵长的梦境。
梦里仍是五六岁的光景。
那时姐姐最大的乐趣,就是用多得花不完的零花钱,去装扮这个与自己长得过分相似的弟弟。她不喜欢华美的橱窗娃娃,却沉迷于以此为模板,将薛枞打扮成童话书里描写的小小王子。精致又繁复的服装不得已交给保姆阿姨去采买,但点睛的装饰都被她一手包揽。
于是幼年时候的薛枞,常常被迫穿着让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长靴,每当复杂的绑带散开时,只能由姐姐手忙脚乱地帮衬,最后拧成一团乱麻。颈间的领结也总是不听话地歪到一边。碰上她突发奇想的时候,薛枞的短发后面,还会缀上墨绿色的缎带。
也就是薛枞长得精致,衣服也都价值不菲,被这么折腾,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再加上年纪太小,肤白脸嫩,偶尔都会被错认性别。
可薛枞从未有过抱怨。要论听话,薛枞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就比如她仗着这一个小时的年长,非要薛枞叫她姐姐一样。
按理说年幼的孩子最亲近的合该是父母,可薛枞很少见到父亲,仅有的印象,也就是每个月如期而至的不菲生活费。而母亲,虽然与薛枞生活在一起,却更接近于一个刻板的符号,一个飘荡的影子,没有任何鲜活的色彩。薛枞知道她的声音很温柔,可她连出声说话都很不情愿似的。薛薇不是严厉的母亲,却也很少流露出接近喜悦的情绪。薛枞甚至没有见过她发髻散乱的模样,她好像永远穿着得体的裙装,画着细致的妆容,姿态优雅,死气沉沉地旁观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