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温暖的橘色灯光之外,注视着那一家人如何地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浑然忘了这天伦之乐的阴影里,是枉死的灵魂。
多么荒唐,伤害了一个孩子,就补偿在另一个孩子的身上。
薛枞小的时候,无数次希望沈易可以多来家里,希望他能陪一陪妈妈,将姐姐举在肩膀上,最好能给自己开一开家长会。
如果他一直在的话,那些试卷就终于有人可以签字,而不是只能靠姐姐伪装大人的笔迹。
如果他早些回来的话,他就可以和别的男孩一样,去篮球场玩上一天,而不用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太孤单。
如果他比偶尔再多几次留在家里,他和姐姐,或许就会少挨几顿责骂。
但这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薛枞从前不屑的东西,如今更加不会再看一眼。
他不是怀着温暖的眷恋来到这里,而是满腔冰冷的杀意。
他恨极,可连这恨意都没有出口。
连死都不被允许,只因为这条命,是被姐姐换来的。
可是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被遮挡在身后,护在羽翼里,去做这一个,唯一的幸存者。
他恨薛薇的脆弱与敏感,恨沈易的冷漠与自私,恨周玉琪的算计与恶毒,恨沈安这条错误投生的生命。
他甚至埋怨过姐姐,是她将他徒留在这世上,做一个不人不鬼、残忍冷血的废物,让他求死不能。
薛枞宁可她从没回头,宁可自己在那场爆炸里碎成灰烬。
可最终,他还是卑微地活下去。
至少由他记住,有一个人曾经存在过,也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所以薛枞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活下去,他要规律地吃饭,按时去睡觉,要更努力地学习和工作。
因为从此以后,不会有人陪在他身边,也再没有人会提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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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枞决心做一个了结的时候,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当天。
他来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路口,才发现背包里的工具被拿走了是大小不一的各种尖刀,和一些引燃的辅助材料。为了避开安检,薛枞特意选择了步行。
可他的手里还有安眠药,有酒精,也有明火。
只要他想,仍然可以让这一家人在毫无防备地时候统统死去。可他最终只是将这些准备已久的凶器都扔了,回到自己的公寓,喝了一整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