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帆喃喃道。
“你来了。”孟南帆的脸上慢慢支起一点笑意,没有了往日的清朗,飘忽得像薛枞手中的茶杯里升腾而起的雾气。
他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打给了薛枞。
薛枞把刚让服务生送来的热水推到他的手边:“喝一点。”
孟南帆茫茫然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孟南帆,你喝醉了。”薛枞是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忽然没了声息,怕他真的出了事,才赶过来,“我帮你叫人。”
孟南帆却垂下眼睛,又端起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
薛枞的目光被高脚杯折射出的光线晃了神,见他喝完,才又问道:“打给路衡谦,还是程煜?”
之前替孟南帆递水的时候,薛枞往前了一步,被遮挡住的眉目便在迷乱的光影里清晰异常地浮现出来,带着绝不属于夏日的气息,与这里的一切醉生梦死都格格不入。
“我好难受。”孟南帆只是看着他,连笑容里都染上了苦涩的味道,“我难受得要死了……”
还没有人见过孟南帆这副沮丧的模样。
“你……”薛枞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怎么了?”
孟南帆的声音也像被浸泡在愁苦的潭水里,闷闷地答道:“我不知道。”
他胸腔里还在跳动的那一团活物,似乎被无数次分开又撕裂,撕裂后又胡乱地拼凑在一起,带来不明不白的隐痛,可是就连那种疼痛都找不到缘由。
孟南帆哪里遇到过什么真正的痛苦。他这样被命运优待的人,家世优渥,才华横溢,逢人都带着三分笑意,有着被几乎所有人喜欢的本事,从没吃过一点点苦头。那时见着薛枞身体不便,要去食堂吃凉了的食物,都觉得是很悲惨的事情,替他心疼得不得了。从小到大,也只在薛枞那里受过些冷待,但他时时被人群簇拥着,这种交友时遇到的小“挫折”,也不见得多么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