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听到的,是薛枞的回答:“无所谓。”
他们的背影被笼罩在夕阳的暖黄光晕里,影子在脚下飞快地拖长又缩短,逐渐消失不见,拉出了沈安永远无法企及的边界。
人的出生为什么没法选择呢,他甚至不敢去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无法真的去伤害自己的母亲。
可这些时光罅隙里短暂得可以用秒来计算的瞬间,才是他所渴求的真实与暖意。
“别哭了,”薛枞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还在哭?”
“亲我一下就不哭了。”沈安红着眼眶看他,见薛枞明显不太愿意,又道,“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一句“小时候”便切中了薛枞的死穴,他僵硬道:“亲哪里……?”
沈安眼睛都还红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骗你的。我长大啦,哥哥。”
他像是直觉敏锐的动物,试探了发现不会受到伤害,就变本加厉地圈起地来,头也靠在了薛枞的肩上:“哥哥真好骗。”
“以前……”沈安钻进被子里,和薛枞并排躺着,“我很多事情做不到,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换成是哥哥呢?是你的话会怎么去做,反正一定不会像我那么没用。可是我比你差的太远了,我很笨。”
周玉琪始终没有放弃过嫁入豪门的美梦,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意外保下来的儿子。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搜集了薛枞所有考试的成绩,连普通的班级测验也不放过,以此与沈安比对。沈安比薛枞小三岁,她就要求沈安的每次考试都必须超过当时薛枞的分数与名次,差距落后的分数乘以十打在沈安的背上。
她自己从前就不是个好好读书的人,更谈不上辅导小孩,唯一的办法就是逼迫他。沈安无数次看到“沈乔”的名字,时时刻刻顶在他的头上,重若千斤,无法喘息,而对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沈乔这两个字,是他的目标,他的追逐,是他不知何时亲手放在神坛上的、遥远的梦。
他比不上。就像问他要钱的那个男生骂他,山鸡比不上凤凰。
沈安从出生就带着耻辱的烙印,可他最终还是鸠占鹊巢了。
薛枞将纸巾递给他。
“我没哭了。”沈安苦着脸,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薛枞。
薛枞一头雾水。
“哥,”他见薛枞没反应,委委屈屈,“你要反驳我,我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