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枞的视线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一秒,机械地答道:“我知道。”
“所以对我其实没必要有什么留恋,”宋澄道,“太念旧也不是好事。”
薛枞没有说话。
孟南帆不经意侧过头去,却看到他用指尖死死地抵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刺破胸腔,探进里头,将跳跃的心脏剜出来,抓在手里。
“小枞?”孟南帆轻声唤他。
薛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把手放下,声音极轻也极恍惚:“我觉得,这里……”
很痛。
孟南帆的眼里闪过痛惜的关切,可他清楚现在没有办法安慰薛枞。能做的,也只有不去打扰。
前方的路段车流减少,孟南帆将车速又加快了一些,柔声道:“很快就到。很快就到了。”
薛枞徒劳地将手机握得更紧,对宋澄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从这里下来,再告诉我。”
“可惜,这次没办法听你的。”宋澄眼里的神情都被藏匿了起来,却仍然留有一丝非常缱绻的眷念。
“对不起,我替你做了选择。”他接着说道,“这里拆掉之后,会建起一个游乐园。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来看看。”
如果想我了,就回来这里。宋澄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看那些成群结队的孩子蹦跳笑闹,看他们的稚嫩笑脸那最为珍贵而令人艳羡,因世间所有的沉重都还未来得及探知。
为他们高兴,不要为我难过。
天色渐暗,他微微垂眼,树梢挂满的圣诞吊饰和满地积雪都被路灯照亮,泛着隐隐的光。
跳下去,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很突然的一个瞬间,他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地铁,忽然觉得无处可去。日暮时分一一点亮的暖黄灯火,深夜闪烁的霓虹,满城温暖到溢出的灯光和城市的轰鸣,统统都是佐证。
因为无论这条线路通向哪里,终点都不会有人等候。
按照父母生前所期望的,他孤身启程,循规蹈矩地完成了学业,也还算顺利地接手了事业。走过异国的无数条陌生街道,直到它们在脚步的丈量下也逐渐变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