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张珩看起来很恶心,楚涅用手挡住楚渝的视线,怕脏了哥哥的眼,紧接着他又压下脚跟在刚在踩过的胸口上用力碾踏,听着张珩破风箱一般的呼吸,慢慢道:“你真的觉得我不动你是因为我不敢?”大概是太痛了,张珩像将死的蠕虫一样缓缓地蜷缩,楚涅一抬眼,两个保镖立刻一头一尾地把他强行展开,“我不动你,是因为我哥受的委屈,我要在你身上一点点还回来。”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张叔叔求我留条命给你,好歹是正房大儿子,死了不太好看。”
“你不会还想着你这个姓能当护身符吧?”楚涅用鞋尖踢了踢张珩因为震惊而张大了五官的脸,用一种近乎怜悯地温柔语气说:“姓只不过是血缘而已,而感情很现实,受很多东西支配的。尤其是像你和我这种家庭,感情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指望着它雪中送炭……”他叹了口气,“真的很傻。”
“先看这个吧。”
身后的保镖递过来一沓照片,楚涅没碰,嫌弃地皱了皱眉,示意他直接扔到张珩脸上,张珩随手拿起糊在面前的一张来看,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气,惊慌地问:“你怎么会拿到这个!这明明,明明都当场销毁了!”
之前都是有恃无恐的轻蔑,直到现在张珩才真正害怕起来,他颤抖着去抓其他的照片,发现都是和第一张照片一样早该灰飞烟灭的东西,他竭力伸出手够楚涅的腿,粗哑的声音割着每个人的耳膜:“不可能!你怎么会拿到这些!绝对……绝对不可能!”
“这有什么拿不到的,人家会所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满足你们这群变态的癖好,总要留点保命的把柄。”楚涅觉得这些脏事儿不应该在楚渝面前说,可不管他怎么哄,楚渝就是牢牢攥着他的衣服不肯走,红着眼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帮我出气,我要看。”说完眼泪又下来了,侧头靠在楚涅肩上小口小口抽噎。
楚涅低头吻哥哥的眼睛,一寸寸把他往怀里揉,一直吻到揉到楚渝不哭了才停下来,把手边放着的一个文件夹扔到张珩脸上。
“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说她们是自愿的。”这下连周围的几个扑克脸保镖都露出厌恶的表情,按着他的手又加了点力,“张局,你们还是人么。”
张珩的手马上要碰到楚涅的鞋,楚涅嫌弃地收回腿来,继续道:“最近要换届了吧,张叔叔知道我手里有照片,差点跪下来求我,他竟然还想去找我爸来劝我。”
这可不是小事,楚渝也惊讶地仰脸看他,楚涅安抚地摸了摸哥哥的头,又道:“可他打错算盘了,我决定要做的事,我爸也阻止不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哪个不是以父为尊?张珩不相信楚涅有胆子反抗楚先生,难以置信望过来,楚涅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轻蔑地笑,说:“毕竟我爸虽然也爱玩,但是绝不在外面留种,他害怕做康熙,只有我和我哥两个儿子。我们没感情,可是有利益。而张局你家就不一样了,张局应该还不知道,你家昨天刚搬进去个男孩儿,已经在主宅住下了,叫,叫……”
张珩大概是胸腔里受了什么伤,一动就咳出一点血,不过这些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整个人全部的精神都用来听楚涅说出那个名字,楚涅终于想起来,恍然地说:“啊,对,叫张琮。”
琮,从“王”字,张家族谱里嫡系才能取的名字。张珩向后一仰,大字型躺在地上,笑声先是闷在胸腔里,然后撞破五官跌出来,和血泪一起摔碎在地上。
他想到楚渝来之前自己关于两个家庭的对比,那时居高临下的怜悯此刻都在朝他讥讽地笑,什么亦亲亦友,什么父子情深,放弃他对于父亲来说甚至算不上壮士断腕,顶多是壁虎断尾,可壁虎长一条新尾还需要两三个月,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星期没回家,就已经成了“留条命”就足矣的冷宫废太子。
迷迷糊糊又想起那天父亲端详自己被划伤的脸问会不会留疤,他当时真当那笑容里藏着大半心疼,如今这自作多情在体内荆棘一样扎着心窝,张珩觉得悲伤,悲伤到失望,失望到荒唐,荒唐到啼笑皆非,和着笑声痛哭起来。
眼泪和嘴角的血一起慢慢流进耳朵,他竟是不知道最初为什么要流泪,只知道自己在流泪,而且不得不流泪了。
第25章
后来的事情并不算暴力,领头的保镖建议不要见血,他们五个都是雇佣兵出身,有的是方法让他受尽折磨而表面看上去毫发无伤。楚涅问楚渝要不要继续看,楚渝从他怀里探出头,漠然地看了张珩一眼,轻轻说:“走吧,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