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抑扬气极反而觉得荒谬可笑:“操/tā • mā • de康桥。”
“康桥是没有底线的,坦白说以他的脾气,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你出面而收手。事情因我而起,但我实在实在无法再回头跟康桥重归于好,看到他毫无顾忌这么对少宗就更不会了。抱歉祁先生,我麻烦过少宗又要来麻烦你。”
屠苏似乎怕他不信谈少宗已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又说:“我想现在也没有别的人愿意且有能力帮他对抗康桥,朋友指望不上,唯一有血缘的家人早跟他不再往来,他只有你了。”
祁抑扬对谈少宗与家人的事完全不知情。就在上周他们一起路过谈家的别墅,他还问过谈少宗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谈少宗说“改天”的语气平常得像是改天真的会来。
祁抑扬几乎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他们不再往来。谈少宗自己是不愿意跟我说这些的。”
他语气里的怅然过于明显,令屠苏解释道:“祁先生,你不要怪他,他并不是和你生分,他的性格遇到这种事谁也不会讲的,我是因为康桥想借他的处境逼我回国才知道的。”
祁抑扬最后说:“我会去看看谈少宗的情况的。”
他并没有给对方保证自己一定会解决谈少宗的困境,虽然他的确会这么做,但他不想向无关的人做这种宣誓。
“等一等。”在祁抑扬快挂掉电话之前屠苏叫住他。
屠苏那边沉默良久,似乎在掂量接下来要讲的话究竟该不该讲,祁抑扬眉头越拧越紧,耐心快要消耗殆尽,好在对方终于愿意开口:“另外,祁先生,有些话不该我来讲,但如你所说,谈少宗不是一个愿意开口讲私事的人。算我逾越吧,你刚去纽约的时候他去找过你,他一直在用的塑料打火机和你当时留给他的是同一款。”
祁抑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会议室是落地玻璃窗,大家见他挂掉电话没有返回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助理敲过门,他没应,对方发现他反锁了门之后没有再打扰。上一次也是坐在办公室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下定决心要跟谈少宗分开;现在季节不一样了,太阳迟迟不落,他却在回想屠苏最后那番话时打了个冷颤。
他的确曾经留意过谈少宗使用的打火机。最早是在飞去纽约登记的时候,在安检口谈少宗说要留下来等助理,要把刚刚被查出来的违禁品交给她。他听到了安检人员跟他的对话,他们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打火机,一只塑料打火机而已,祁抑扬一直以为那是谈少宗抗拒去做婚姻登记于是找的无聊托辞。到了纽约,在他公寓的露台上,谈少宗很没礼貌,抽烟既不避开人也不事先征得他人同意。
是同一只打火机吗,在他们分开那天从谈少宗的大衣口袋里滑下来,他用它点了人生中第一支烟,又放回去,是真的忘了,在安检的时候开了他随身的行李包,工作人员从谈少宗的大衣口袋里摸出那只打火机,示意他要丢进旁边的专用回收箱,他点了点头爽快地表示同意。
祁抑扬找到李博益的号码,甚至顾不上算时差,电话一接通就问:“你说你给过我一个打火机,是什么时候?”
“谁啊?我靠祁抑扬,我这边现在早上五点,你打过来就是为了问几百年前的打火机?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李博益打了个哈欠:“你在说什么?什么打火机?”
“上次见面你说你机缘巧合从国内带了一只打火机到纽约,后来给我了。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的?”
“噢你说我的幸运符啊,我想想,就万圣节过了没多久吧,博喻的一个朋友过生日,咱们一块儿去了西村一个bar,叫什么名字我突然给忘了,就那次,我们的大衣放在一起,我错放进你的衣兜了。第二天想起来找你要你先说没这回事,后来跟我说送人了。”
祁抑扬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他跟李博喻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大部分时候他对男友有求必应,因此也常陪他一起参加各种朋友聚会。之前一年时间耗在部队,读书之外的城市生活显得尤为吸引人,他们像所有年轻伴侣一样,积极赶赴各种派对、借师兄的护照混进酒吧、长周末去缅因看枫叶。
已经不再被他频繁想起的谈少宗就是在那个时候孤身前往纽约找他的,谈少宗那时候还不满十八岁吧,他是带着怎样的期待来的呢?祁抑扬不知道。在他的那段记忆里,谈少宗只是在便利店偶遇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余生都不用再多花一秒回想。
被李博益问起来时他是怎么交代那只打火机的去向的呢,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先说根本没收过那只打火机,后来李博益一直问,他烦了,搪塞李博益说:“我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