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诚脑子里不期想起这个比喻来,他为自己贫穷的想象力笑了一刻,颇为爽朗地喊老板:“老板,你上厕所了吗?”
彭梁容听到这句话,眼角还含着笑意,转头看向他,窗台在他身后,月光盈盈,映衬着他眸色极其浅,若不是面前只他一人,没有镜子存在,他都快以为月亮跌进他眼底。
“你怎么样,喝得还受得住吗?”彭梁容难得关切,挑眉饶有趣味看他,这一挑眉,就显得方才的温柔消失,成了在员工面前惯有的高冷姿态。
也不能说是高冷姿态,总之就是没有对待别人那样温柔可亲了。
荣诚也不是第一次察觉,反正他老板对男员工和女员工的态度就很不一样。有次有幸去了老板自己的公司,亲眼看到他对待办公室的几个秘书助理小姐们态度柔和,他还惊了一惊:毕竟对待他这等糙男人,彭梁容可从不是这种态度。
总而言之,对待荣诚,彭梁容更多是带点男人看男人的冷淡自持,有种把他当牲口的感觉——毕竟他是要给他赚钱的。
对待女士,他就要温柔许多,口吻亲切,脸上也带真心的笑。
荣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相反,彭梁容的态度才让他觉得舒适,毕竟这么多年社会磋磨,遇上他这样的老板已经是很好了。
前前后后签约工作室这段时间,他也能感觉到彭梁容确实很有点厉害。
一些别人拿不到的电影资源,他几乎只是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就能约上想参演的电影导演、制作人。
当然,也很有钱,很会和人打交道——荣诚自己都未有察觉,他对这种天之骄子总是很钦佩的。
云昭在学习上的天赋令他佩服,彭梁容先天拥有的资源、与他人社交的手段也让他为之敬佩。
彭梁容和他私下相处不多,但短短时间,也足够荣诚学到些什么。他能察觉到彭梁容也有意无意地在教他一些,不论是酒局上的左右逢源,还是与人相处时的长袖善舞。
早前他不太懂这些,凭着一股儿劲,加上先天脾气还行,没有太在乎些七七八八的,没和人出什么矛盾。越是深入这个圈子,就发觉自己原来社交的手段实在不太够,若是还在从前的公司里,资源虽有,可也不是能有这样的老手在身边指点的机会。
总结一句话,荣诚偷偷从彭梁容身上学了些东西,他对自己老板……就还挺敬佩,也挺感激的。
虽然他也真是察觉到老板似有若无的看戏心态——真的要命,一有女人接近他,与他搭讪,若是被彭梁容看到,那他的目光简直明晃晃如刀子一样投了过来,饱含戏谑,搞得荣诚原本的无奈都变为尴尬无助。
这次酒局,幸好桌上都是男的,没出什么大事。
荣诚脑子里掠过好多想法,愣了有一愣,才回答彭梁容的问题:“还好,来之前垫了垫肚子,就没太难受。”
来自老板的关怀,他尾椎骨一激灵,说话也不禁正经起来。
彭梁容笑,他随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去上厕所吧,我继续散散酒。”
月亮在他身后,荣诚看着他,总觉得这男人太俊,俊得眉眼乌黑、皮肤白皙,淡淡笑意纹在眼角,他也是接近三十的男人,看起来却年轻得像是二十出头。
荣诚感慨着,钻进厕所里解决人生大事。
出来,他晓得桌上不能缺他,快快地掏了口袋里的薄荷糖,塞了三五个到嘴里。腮帮子嚼来嚼去,凉意嗖的一下把他弄精神了,他这才准备进包厢,继续和里头的导演、制片人聊聊电影的事。
彭梁容在看月亮。
他按灭手机屏幕,双手插兜,想着什么,肩头放松下来,很快,冲他说:“糖丢过来。”
荣诚左脚都快进包厢了,听到这句话,快准狠地把薄荷糖丢了过去。他完全是仗着点醉意这样乱丢,一丢出去就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喝多了,这走廊也没太多灯光,随意一丢,可不是得掉地上再让人屈尊捡起来?
也是彭梁容下命令的口吻简洁明快,他没过脑子,听他说“丢”,就想也没想直接“丢”了。
丢出去才后悔,他心里计算着会不会掉在什么犄角旮旯处,又会不会连着糖盒盖子都飞了。
却没想到,彭梁容以惊人的动作,轻巧地接过糖盒。
他并未将这个动作放在心上,荣诚却呆住了。
他心想,这个反应速度……
也太快了些吧?
腹中酒水甸甸,到底影响思考能力。若是放在理智清晰的时刻,荣诚不仅仅只是呆住一刻,他肯定会觉得眼前的老板不是凡人——哪有人能以这样的快速度接过一个在月光下,落地点未知,甚至抛出人都是乱七八糟瞎丢一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