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人的生死,他仿佛经历了心脏被封冻、又被血淋淋剖开的酷刑,短短的一瞬间,又有巨大的哀伤悲恸压了过来,沉重得叫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察觉到怀里的人还有生息,那沸腾的杀机才稍稍冷却。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经此一事,陆丰无比笃定。尽管他现在还并不知道,亓官为何会与他有这样深的牵扯,又为何会叫他师父,不过这件事他早晚会弄清楚,而在此之前,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到亓官一丁点。
张松阳一时沉默,良久,方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要收徒尽由得你,只是,你要答允我一件事。”
陆丰抬眼。
“此子来历不明,便是你属意他传承你的剑道,往后问剑峰主脉也不得交由他来主持。”张松阳一脸严肃,“在摸清他的底细之前,你也不得向他透露任何宗门秘事。”
陆丰缓缓点头:“我省得。”
张松阳不再看他,只阖上双目,“去罢。”
无念谷。
“师父,好大的剑!”亓官惊叹地看着远处的石山,从这里望去,那座山俨然是被利器劈成了两半,一线天光从山顶直落到谷底。亓官对剑气感觉十分敏锐,哪怕那座山被劈开太久,留存的剑气只有似有若无的一丝,仍旧被他捕捉到。
玄微也望着那座山,而后转头问:“感觉到了什么?”
亓官盯着那一线天,皱起了眉毛,过了半晌,才道:“很锋利……很……很轻?”他神情带了一丝困惑,又过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伸手开始比划起来。
玄微瞧了他一会儿,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不急。”
“那座山跑不掉,以后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他道,“且再去看一看其他的道印。”
“哦。”亓官乖乖地点头,任由师父牵着走,没走多远,他忽然道:“师父,是切下去的。”
“嗯?”
亓官停住脚步,用手给他比划,“这样,切下去的。”不带一丝烟火气,也没有惊天地泣鬼神,就有那么一只手执着剑,轻飘飘地往下一按,切肉一般,把一座石山切成了两半。
玄微眼神微变,他盯着亓官,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是刚刚感觉到的?”
亓官点头。
玄微一时没有说话。过得片刻,才抬起手,摸了摸亓官的头发,“往后,感觉到了什么都不能对人说,知道么?”
亓官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懵懂点了点头。
第33章这是心剑
无念谷虽然以“谷”来命名,内里却极其宽广。
过了思过崖,再往里走,便是内谷。只是,谷内虽然地域宽广,灵气却十分稀少,若说外谷还有些许灵气可供修炼,那么进入内谷后,其灵气甚至稀薄到比之凡人城池还有不如,所以向来少人踏足此地。便是有思过弟子对内谷心生好奇,但进来转上一圈,见了这满目荒凉、连草木都难见得的景象,也避之唯恐不及,像玄微这样,反倒领着人往里走的,少之又少。
转了半天,亓官扯了扯玄微的袖角,“师父。”玄微低头,就见他仰着脸道,“饿了。”
修道之人,修到深处自能辟谷,数日乃至数月不食也是常事,若是闭关修炼,日夜吐纳天地灵气,那么数年、乃至数十年都无需进食;不过亓官才只筑基修为,灵力尚浅,且也并非处于吐纳天地灵气的修炼之中,便如凡俗人一样要进饮食。
玄微拿出一个灵果,又问:“累么?”
亓官接过灵果“咔嚓”就是一大口,一边摇了摇头,含糊道:“不累。”
玄微望了他一眼,伸手替他擦去溢出嘴角的汁水,神色温和:“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亓官点头,便一只手牵着师父的袖角,一只手拿着灵果专心致志地啃。
玄微对这里似是十分熟悉,领着亓官走了不多久,就来到他所说的“落脚地”。这也是一处不知何年何月掏出来的石窟,只是较为隐蔽,只看外头,与思过崖上的石窟别无二致,甚至还略小一些,不过内里却颇为宽敞,进去之后才能看到里头还有一间石室。顶上一束天光斜斜照射下来,于暗处也透着些微光。
亓官望了望四壁,又仰头看了看那处天光,转脸寻找玄微的身影:“师父!”
玄微掐诀将石室中的灰尘除掉,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外掏东西,大到家具如床榻、座椅,小到茶具、香炉等物一应俱全,甚至角落里还放了个高几,供了一支寒梅,转眼间这寒酸的石窟就变了一副模样。这时听得亓官的呼唤,他微一转身,侧眉看过来:“嗯?”
亓官指着顶上那一束天光,眼睛亮亮的:“摘星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