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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3)

    香汗半透,雨湿春闱,喘息嘤咛间,月色透过雕花窗,雕得精致的一朵牡丹恰好将影子落在她心口。

    怀玉低头瞧见了,轻喘着问他:“好不好看?”

    江玄瑾眼神微暗,伸手拢上去,张口咬住她尚未摘下的耳珰,含糊地答:“好看。”

    “那你喜不喜欢?”

    一问这个,他就不肯接了,只松了耳珰来咬她的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怀玉轻笑,也没指望他真的会答,单纯占个嘴皮子便宜罢了。

    然而,**初歇之后,她朦朦胧胧快要睡过去了,却听得有人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道:

    “喜欢。”

    怀玉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回头看,但这人却伸手将她搂住,把头埋在了她后颈。

    “快睡。”这两个字有点凶巴巴的。

    李怀玉挑眉,呆愣地看着屋子里燃着的佛香,好一会儿之后,嘴角慢慢勾起来,越勾弧度越大。

    第二天清晨。

    青丝推门去主屋里伺候的时候,就见她家殿下已经起身了,穿着寝衣披着长发,坐在妆台前傻兮兮地笑着。

    “……”真的笑得太傻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你来啦?”从镜子里看见她,怀玉回头,眉眼弯弯地道,“今儿又是个晴天呢!”

    看她这么高兴,青丝也跟着开心,只是她不会笑,只抿了抿唇,然后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她面前。

    黑漆漆的一碗东西,散发着苦味儿,李怀玉盯着看了看,问她:“还剩了多少?”

    青丝答:“一副。”

    “那正好。”端起碗来,她起身走去窗边,慢慢将药汁全倾了出去。

    “往后就不用准备了。”

    瞳孔微缩,青丝震惊地看着她:“主子?”

    怀玉回头,把空了的瓷碗往桌上一放,笑得眼波粼粼:“他都敢开口说喜欢,我为什么不敢赌一把花好月圆?”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不是吗?只要她不说自己是谁,江玄瑾永远不会知道,等司马旭一案翻过来,丹阳沉冤昭雪,她就只是白珠玑,相夫教子,未必不能过一辈子。

    “您……”青丝很是不敢置信,“您怎么会这样想?”

    “有点意外吧?”怀玉哈哈两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垂眸道,“我也很意外,昨晚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白四傻子回来抢身子了。”

    “可是没有,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想试一试。”

    笃定的语气,是她熟悉的殿下。可这样的决定,怎么会是殿下做得出来的?她与紫阳君……且不说前尘多少旧恨,就是如今,也是将姻缘建在欺骗和利用之上的。谨慎如殿下,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险?

    青丝下意识地摇头,很想劝她两句,可她很清楚,殿下决定一件事的同时,一贯也会准备好无数用来说服她的话,到最后,她反正是说不过的。

    没有转圜的余地。

    深吸一口气,青丝狠狠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就坚定起来。

    “好。”她答。

    既然是殿下的决定,那就听她的。

    怀玉闻言,脸上的笑意又重新绽开,蹦蹦跳跳地回到妆台前,拿了簪花就朝她道:“来替我挽髻。”

    青丝应声,刚想伸手去接,却突然听得门口有什么东西一响。

    “谁?”反应极快,她闪身便到了门外。

    灵秀端着水盆往里走,差点撞上她,堪堪稳住身子,抬眼道:“怎么这么急?”

    青丝一愣,再往左右看看,好像没别的人了。

    “你刚来?”

    “是呀。”灵秀越过她就进门,把水盆放下,拧着帕子问,“青丝姐姐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怀玉笑道,“习武之人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容易紧张。”

    “这样啊。”灵秀点头,也没多问,麻利地收拾了床铺,又整理好纱帘,接着就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怀玉低声问青丝:“有问题吗?”

    青丝摇头:“应该没有。”

    灵秀这丫头胆子小,谁大声同她说话她都会红眼睛,若真听见了什么,断不会还这样从容。

    怀玉颔首,接着挑妆匣里的簪花。

    灵秀离开主楼,端着手走了老远,看起来正常得很。

    然而,等拐过一个墙角,周围再没了人,她陡然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地喘气。

    “白四傻子回来抢身子了……”

    脑海里响起方才听见的这句话,她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用过早膳,青丝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陆掌柜说,有人朝飞云宫的人下手了。”

    怀玉皱眉:“得手了吗?”

    “没有,刺客反而落在了君上手里。”青丝道,“现在人已经关进了大牢。”

    轻轻松了口气,怀玉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另外,云大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一直在追问陆掌柜关于您的事。”

    “这个么……”怀玉挠挠鬓发,“有机会我亲自坦白比较好,陆景行那边,你让他先扛着。”

    青丝抿唇:“陆掌柜颇有怨气。”

    他那个人,什么时候没怨气了?可每回都是嘴上怨,帮起她来却半点不含糊。

    怀玉摸着下巴道:“等大事结束,我得好生谢谢他。”

    拿什么谢?青丝摇头:“陆掌柜什么也不缺。”

    “那可不一定。”怀玉想了想,嘿嘿直笑。

    晴朗无比的一天,陆景行坐在沧海遗珠阁的二楼上,一把南阳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凤眼看着远处,微微失神。

    旁边的就梧正禀着消息,抬头看他一眼,微微皱眉:“您有在听吗?”

    “嗯?”慵懒地应一声,他回眸,笑吟吟地道,“听了,不就是说紫阳君厉害得很,与柳廷尉杠上了么?”

    就梧叹息:“看您这神态,还以为没听进去。”

    “不用管我,我这人就这样。”陆景行勾唇笑,“做什么事都没个正经。”

    就梧摇头:“以前公主常夸您,说您要不是误入商途,定能成国之栋梁。”

    她还会夸他呢?陆景行颇为意外,接着便笑道:“国之栋梁就算了,我若是入朝为官,定也成了丹阳余孽。”

    这倒是不假,就算不在朝为官,陆掌柜对长公主之事也是尽心尽力,比对他自己的生意还认真。

    一念闪过,就梧突然问:“您对公主,当真只有知己之谊?”

    摇着的扇子突然一停,陆景行挑眉看他:“怎么这么问?”

    就梧道:“生死之交如紫阳君和柳廷尉,尚有反目成仇的这天。可您与长公主,交好了近五年,竟一次架也没吵过。”

    轻笑出声,陆景行摇头:“谁说不吵?我以前同她在一起,嘴上谁也没饶过谁。只是我这个人大度,真吵得厉害了,会让着她些。”

    不让不行啊,李怀玉那个人霸道得很,说不赢了就动手,一边动手还一边道:“你敢还手试试?本宫立马喊抓刺客,非把你开得满街都是的店铺封得一个不剩!”

    陆景行觉得,自己之所以被她吸引、跟她交好,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很特别——脸皮特别厚,完全没有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和娇羞。

    他从来不称李怀玉是红颜知己,非得用个称呼的话,那可能是好兄弟之类的,以至于那么多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别的心思。

    直到她薨逝。

    “啪”地一声收拢折扇,陆景行垂眸道:“不提旧事了,我现在得去帮江玄瑾一把。”

    既然现在想做的事相同,有些事,倒是不妨告诉他。

    廷尉府。

    江玄瑾与柳云烈相对而坐,气氛正凝重。

    “长公主与司马旭生前便合不来,若论动机,她的嫌疑依旧最大。”柳云烈沉声道,“司马旭死前几日还与她在朝堂上争执……”

    “柳大人。”打断他的话,江玄瑾道,“你以为本君是为何执意重审?”

    柳云烈一怔,看一眼他那了然的神色,别开了头:“下官不知。”

    “那不妨去问问厉奉行。”江玄瑾道,“让他替你回忆一下当初是怎么做的伪证!”

    此话一出,柳云烈愕然地看他一眼,接着倒是笑了:“你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

    不心虚,不惊慌,竟然还笑?江玄瑾皱眉,很是不能理解地看着他:“堂堂廷尉,撺掇人做伪证,你不觉得羞愧吗?”

    “君上有所不知。”柳云烈拱手道,“司马旭的确是长公主所杀,但长公主此人心机深沉,狡诈多谋,当时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得干干净净,若是用正常的法子,就要放她逍遥法外,下官也是出于无奈,才行了下策。”

    江玄瑾只当他是狡辩,眼神冷冽。

    柳云烈又道:“当年平陵君暴毙,所有人都知道是长公主所为,不就是因为半分证据也没有,所以不曾论罪?有此前车之鉴,下官只能铤而走险。”

    “司马丞相为北魏效忠五十年,总不能让他也死得hé píng陵君一样冤枉。”

    平陵君,先皇之弟,丹阳之叔,大兴四年长公主驾临他府上,去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就中毒身亡,死状凄惨。

    江玄瑾也听过那件事,怔愣片刻,他垂眸:“平陵君与长公主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但就如今司马旭一案而言,你没有证据,何以就认定人一定是长公主所杀?”

    “除了她,谁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司马丞相在朝中人人称赞,不曾与他人有过节,唯独长公主。”柳云烈摇头,“两人当时在朝堂上如何因陛下亲政一事争执的,你应该也看见了。”

    司马旭当时主张长公主还权于帝,设内阁辅佐。长公主觉得荒谬,当堂就与司马旭骂起来,端的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以长公主的个性,为此事后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玄瑾拢着袖口微微思忖。

    柳云烈见他松动,连忙又道:“下官不清楚究竟是谁误导了君上,但君上您要知道,长公主在朝八年,以女儿之身握紧朝政大权,绝不是泛泛之辈。以她的心计和城府,哪怕是死了都还可能留了后手,您万不可中计。”

    死了的人再怎么可怕,也不可能比活着的人手段多。江玄瑾嗤笑,回神道:“大人既然承认教唆厉奉行做伪证,那他之前的证词就用不得了。若大人还执意认为是长公主shā rén,就找别的证据来说服本君。”

    说罢起身,抬步就要往外走。

    “君上!”柳云烈跟着站起来,颇为恼怒地道,“若找不到证据,难不成真让这案子翻过来?”

    这问题问得多余,江玄瑾连回答都欠奉,只回头看他一眼,便跨出了门。

    离开廷尉府,他心里远没有面上看起来那般镇定。

    丹阳与司马旭交恶是真,若他不快些查清孙擎和那些刺客背后的人,这一点便会让原判占上风。

    可是,若柳云烈做伪证当真只是为了让丹阳伏法,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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