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沉欢>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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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1 / 4)

    听见这话,她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稻草堆里爬起来,跟着乘虚往外走。

    “您还好吗?”乘虚看了看她的脸色,眉头也没能松开。

    怀玉想朝他笑,但嘴唇干得厉害,一扯,竟然裂了口子,血珠子飞快地冒了出来。

    乘虚吓了一跳,只不过一夜没见罢了,怎么感觉夫人好像憔悴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抿了抿唇,一股子铁锈味儿,怀玉垂眸不再看乘虚,只踩着大牢濡湿的地,一步步往审问室而去。

    审问室里点了很多灯,亮得让她有些不适应,进门闭眼半晌,才看清里头的场景。

    江玄瑾背对着她站在白皑面前,白皑跪在地上,看见她来,背脊挺直了些,目光里充满担忧。

    “主子。”乘虚进去禀告,“人带来了。”

    江玄瑾没回头,青珀色绣雪松的袖子微微被拢起些:“不进来跪下,是还要本君请吗?”

    冰冷的语气,比昔日朝堂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怀玉轻笑,穿着囚服走去白皑身边,低着头缓缓跪了下去。

    “拜见君上。”她说。

    江玄瑾侧眼看向别处:“殿下的人嘴巴紧,本君撬不动,不如就由殿下亲自来吧。”

    撬白皑的嘴?怀玉怔了怔,随即想到梁思贤的事情,低声朝白皑道:“你傻吗?事到如今,那些个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幸好是江玄瑾在问,换了别人来,二话不说就动刑,他岂不是还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白皑执拗地摇头——没有殿下亲自松口,他是绝不会说半个字的。

    “真是……”怀玉又气又笑地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

    前头放着的长桌被人叩了叩,脆响几声。

    “时候不早。”江玄瑾面无表情地道,“还请殿下利索些。”

    收回目光,怀玉看向他衣摆上的绣纹,已经没了开玩笑调戏人的兴致,正色道:“选仕一事,我利用了二哥和你,送二哥的护身符里有mí yào,他出门就嗅过,去考场上自然是困倦不已。他的印鉴是我偷拿的,给了白皑,印在了他自己写好的卷子上,再把印鉴偷放去了掌文院。”

    如此一来,白皑交上去的卷子到了最后审阅的时候,看的人就会以为是把寒门和高门的卷子弄混了,凭着印鉴就会把白皑的卷子归成江深的。

    而江深,江家人,他知道自己交的是白卷,便会提出异议,江玄瑾定然为自己二哥详查此事,一查就会发现梁思贤其他的卑劣行径。

    眼里墨色翻涌,江玄瑾道:“所以文院那幅字画,是你故意让人挂的?”

    “是。”怀玉点头,“文院本就是陆景行的铺子。”

    什么偶然看见了相似的笔迹,装得那么像,竟是在一步步引着他往她设计好的圈套里钻。

    江玄瑾冷笑出声:“是我傻。”

    怀玉垂眸,沙哑着嗓子道:“梁思贤徇私舞弊是事实,他祸害寒门学子多年,也是事实。”

    “你骗我。”这才是最大的事实。

    “我不骗你,你会怀疑梁思贤吗?”怀玉问他,“在你眼里,梁思贤是不是个德行不错的好官?”

    江玄瑾皱眉看她,就见她突然抬了头,一双杏眼直直地看过来。

    “君上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纯良刚正,你以为你正直,全天下的人就都表里如一地正直?”她轻笑,“多少人道貌岸然阳奉阴违,又有多少人当着你的面德行高远,背着你沆瀣下作,你真觉得你眼睛看见的东西,就是全部的事实?”

    分明是清秀内敛的杏眼,在她这里,却迸发出一股子摄人的气势来。

    他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呢,这个人的面貌和她的性子,压根就不是一路的。

    心口闷疼,他移开视线,沉声道:“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身子有些受不住,怀玉跪坐下来,垂眸道:“骗你是我的不对,抱歉,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手指收拢,慢慢紧握成拳,江玄瑾道:“你利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他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怀玉看着他,沉默。

    怎么可能没想过呢?可当时即便是想了,她也依旧会这样做。

    看一眼她的表情,江玄瑾也明白了:“你压根没想与我安稳过一辈子。”

    这句话说得很轻,回荡在审问室里,像夹着秋雨的凉风。

    李怀玉呼吸有些困难,白着脸看着他。

    江玄瑾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垂眸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柳云烈派人去搜墨居的那天,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把青丝转移去其他地方。”

    “也没问过你,为什么在你眼里,陛下比我重要那么多。”

    “眼下这些问题都有了dá àn,你可还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心口一点点收紧,怀玉像是预料到他要问什么,颇为狼狈地别开了头。

    然而他的声音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去白龙寺那一日,将我的行踪泄露给孙擎的人,是不是你?”

    果然。

    怀玉捏了捏手,慌张和心虚涌上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件事她是愧对他的,御风说那日凶险万分,他差点就要回不来。

    当时马车经过树林,他还伸手替她捂了口鼻,回去之后,更是半个字也没同她提,是完完全全信任她,怕她担心害怕,将她护得好好的。

    可她……将他当成了饵,甚至没有顾及他的生死。

    指甲掐进肉里,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

    面前的人安静地等着,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却是低低地笑了出来:“连骗也懒得骗我了吗?”

    青珀色的衣摆被人捞起来,那人缓缓蹲在她面前,伸手将她的鬓发别去耳后:“再骗我一回吧,说不是你,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死。”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又冒出血珠子来,怀玉躲闪着眼神,脸色惨白。

    江玄瑾定定地看着她,薄唇上毫无血色,碰着她脸颊的手指冰凉如雪:“你这个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前一天还在与他打趣逗笑,一转眼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他们已经成亲了啊,拜过堂、圆过房,她给他剥过很甜的橘子,他背她看过郊外的月光,分明已经亲密到无以复加,可在他掏出真心的时候,这个人为什么掏出的是刀子?

    为什么啊?

    “……对不起。”怀玉艰难地解释,“当时……我只是听闻你拿飞云宫的奴仆当饵,想引蛇出洞,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拿我的性命做赌,赢了能引蛇出洞,输了能报仇雪恨,不管如何结果都能如你的意,是吗?”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捶了一下,江玄瑾站起了身,不想再听她的回答,只伸手抓过她的手腕,将他曾经给的那串佛珠取下来。

    “不……”怀玉挣扎着想留下那串东西,直觉告诉她,这东西不能丢。

    然而,白四xiǎo jiě的身子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手抬手落之间,那串佛珠就已经回到了江玄瑾的手里。

    江玄瑾垂眸,拿了帕子出来,一颗颗地、认真而仔细地将佛珠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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