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梁忠年说话,她看了看别墅大门:“你叫我过来跟小周说说好话,怎么的?现在要把我得罪走,你自己进去说?”
梁忠年伸伸手,难得做了个请的动作:“别开玩笑,赶紧进去。”
梁忠年在家里瞎捉摸,总觉得的确是自己把话说严重了。
原本是想着亲近吨吨,要是这次把关系弄僵,他说不定就见不着宝贝孙子了,因而连夜联系韩蕙真,请她帮忙说和说和。
二老在楼下客厅坐着,周文安带着吨吨下楼。
吨吨一直在玩具房里画画,这会儿手里捏着一幅画,跑到两个老人家身边凑趣:“奶奶,爷爷,我画得好看吗?”
画的是别墅的花园,周文安给他拍了照片,他照着画的,五彩缤纷。
梁忠年把孩子抱到腿上,指着花团锦簇的模样:“好看,给爷爷说说,这是什么花?”
吨吨乖乖地解释说:“是绣球花哦,一片片的花球,紫色的,很漂亮的。”
他喜欢圆圆的花球,膨胀而饱满,惹人喜爱。
周文安跟两个长辈打个招呼,也不知道如何应酬他们,便去了厨房。
今天梁司寒又得深夜才到家,兴许没有吨吨,他会选择在外地找个酒店留宿一晚,但现在几乎每天都要赶回家看看儿子。
周文安想煨着汤,等他回来多少可以填填肚子。
韩蕙真踏进厨房,见周文安乖巧安静地站在那儿清洗吨吨的围兜,她颇有些感慨。
虽然是两个男人过日子,好歹周文安比大儿子要顾家得多。
周文安见她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有些紧张:“伯母,怎么了?您需要什么?”他拧盖围兜放在一旁,无措地在水龙头底下冲干净自己的双手。
“不用不用。”韩蕙真站在料理台的旁边,柔声道,“小周,你别怕我,我是代老头子跟你说一声抱歉的。他之前在你们这儿说了不中听的话,回去一想呢,说得重了点,肯定让司寒跟你都不舒服。他多死要面子一个人?所以让我来跟你说,他就那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心里头疼吨吨还来不及。另外,他送了一台车给你,当做是你出入用。”
周文安低眉顺眼地点点头:“我知道,是伯父着急了。可是车就……”
怎么还突然送个车?
“别给他客气,就收下,不然他回头还要问我呢,他多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韩蕙真笑着说,“有些话我要是跟司寒说,我说一句他要反驳两句,最后什么也说不成。小周你是个懂事理的乖孩子。家里的事情,肯定是你操持得多。你费心了,照顾着吨吨还要兼顾司寒。”
“不会,应该的。”周文安声气儿越来越小,他陡然间意识到,其实自己跟梁司寒没什么具体关系,除了吨吨,他们本身的牵绊可有可无。
但是在韩蕙真、梁忠年甚至是所有人的面前,他好像还兼任了梁司寒另一半的角色。
这种现状与事实相互违背的感觉,让周文安很难受。
不算是委屈,也不算是憋屈,就是心里头有股子酸酸的劲儿,像是硬塞了十个八个柠檬。
韩蕙真不清楚内里情况,全心全意地把他当做家里人,她语重心长地说:“小周,你别看我跟老梁说话什么难听的都往外蹦,但我跟一般人不那样。你现在也年轻,等你跟司寒过上十年八年你就明白,枕边人能影响自己。我当初跟老梁离婚也是因为我不能跟他再这么针尖对麦芒地过一辈子。所以我就选择了离婚,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愧对司寒。我当初没要他,我也没法要他,老梁把孩子看得比谁都重,我抢也抢不过来的。”
她的这一席话,宛若咏叹调般哀怨婉转。
往事并非如烟,每一件往事都决定了今时今日的处境,压在人的心坎里,重得不可承受,而那许多无法弥合的遗憾就藏在一件一件往事的琐碎缝隙里。
周文安没接话,静静地听着。
他的确也在隐秘地渴望有人能同他多说一些梁司寒的过去。
韩蕙真摩挲着料理台上吨吨的牛奶杯,细细地揉着把手:“司寒从小脾气就那样,吃软不吃硬。老梁在他面前发脾气,他脾气能比老梁更横。以前父子俩为他学表演拍戏的事情吵过无数次,司寒能几年不回家。论起来,他也是很像老梁,心么,比老梁还要硬。”
她柔和的眸光淡淡掠过周文安年轻青涩的面庞,“小周,我这个大儿子看上去虽然是块冷冰冰的石头,可如果你愿意焐热他,那这块石头就一定归你了,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我了解他,他心里头还是软乎的,就是差有个人能懂他。”
周文安头一回听一个女性长辈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看着厨房的摆设,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