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笑了,清浅的、有些讽刺意味的笑。
他在讽刺我?还是讽刺自己?也有可能是讽刺当下的一切。
“去洗漱,我来做早饭。”他转身往厨房走,我实在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腕。
晏阳的手腕细到我再用力甚至能将它折断,他瘦成这样,还有力气弹琴吗?
“聊聊吧。”
他一定是有话要说的,我也应该有话要说。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当我提出聊聊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整理面前的一团打了结的毛线。
从哪里开始聊?
从我被他接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我住进去的时候?也或许,应该从我们遇见那时说起。
晏阳抽出被我拉着的手,转过来背靠着墙打量我。
“我爸妈离婚了,”他说,“去年分开的。”
他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摸过烟盒,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空的。
“我大衣口袋里有烟,给我拿一下。”
我转过去看衣架,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他把烟拿了过来。
一大早,晏阳闭着眼靠着墙抽烟,他吞吐着烟雾,散发着疲惫的气息。
“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挺值得开心对吧?”晏阳眯着眼睛看我,“我要是你我也开心。”
然而并没有,知道这个消息我并没有觉得开心。
我还是厌恶那个男人,但当我把对这个人的报复同时加害在了晏阳和他妈妈身上时,我真的是愧疚的。
但应该没人会相信我的愧疚。
“至于我呢,没人要我了。”晏阳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突然逼近,我们俩的鼻尖贴到了一起。
他夹着烟的手指点着我的胸口,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因为我跟你的破事儿。”
晏阳眼睛红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哪怕你辜负了我,又毁了我的家,我他妈也还是在为了你活着。”
他应该是真的恨我的,可大概爱也是真的。
我第一次看见晏阳青筋暴起的样子,他像是随时会痛苦到发狂。
他说:“你知道这一地鸡毛是怎么被清理干净的吗?是我跪在地上一点一点舔干净的。我跟我亲哥哥luàn • lún,在我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长长久久的时候,我心爱的人给了我当头棒喝。我妈要我别再想着你,当你没存在过,我们母子俩离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远一点,她说我们还能好好生活。可我没答应,我翻来覆去都没死成,为什么?因为我他妈想到你还在医院里,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他妈怎么那么贱到了那种时候还在想着就算死了也要跟你合葬!贱骨头,我就是贱骨头,从你身上剥下来的贱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