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秦潇回看他,恰巧看到程声对着人家背影怅然若失的模样,卯着劲拍拍他的肩:“程儿,求贤若渴也收收表情,他不乐意还有别人,反正你有钱么,有钱什么工种的人才找不到?”
工作人员陆续把乐器搬上台,张沉坐在台阶上调音,他穿得很年轻,头发短了些,刚在耳上。像所有玩摇滚乐的人一样,脸上多少有几处花里胡哨的印记,张沉有只鼻钉,右耳也有几只泛光的耳钉,仔细看发间还有只黑发带。
程声靠在后台门口,眼睛紧随舞台上那人一举一动,发现自己在他身上竟找不到一丁点从前的影子。
上面的人很快把自己的电吉他调好,接着和乐队剩下三人在乐器上比划,表情严肃,大概在谈专业问题。
酒吧开始营业,乐队先回后台,演出有固定时间点,他们要等准点才能上场,中间这大片时间就被他们用来吹牛扯皮。
刚刚对程声出言不逊的姑娘回后台和他道歉,递给他一包咪咪虾条赔礼,语气仍是笑嘻嘻:“对不起啊,真没看出来你是老板朋友,我眼怎么这么瞎呢。”
秦潇挨着程声坐,见他不接七媛递给他的零食,解围似地撞撞他胳膊,先把话头接过来:“程儿,你看七媛有没有你小时候贫了吧唧的劲儿?”
这话刚说完,七媛就发出一声“啊?”握着咪咪虾条的那只手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不可能吧?程声一看就是学院派好学生,我是狗都嫌,小时候邻居都不叫我大名,一提我就说谁谁家的疯丫头。”
几个人哼哼哈哈笑起来,唯独程声和张沉没笑。
程声在一群人的笑声间忽然说:“不像,一点儿都不像,哪里像?”
这话突兀,瞬间所有人都不再笑。秦潇莫名其妙看一眼他,嘴上“啧”了一声:“脾气上来了?又不是说你像姑娘,置什么气?”
程声站起来,给秦潇留了句“我去前面喝酒去了,你们聊”便头也不回地往通道那边走去。
后台几个人面面相觑,秦潇也不知道这人哪根筋搭错,忽然就犯起老毛病来,只能尴尬地跟乐队打圆场:“他就这样,大家别理他。他小时候更祸害,现在已经算能憋住事,别被他影响心情,等会好好演,今天都是来看你们的。”
张沉倒显得不在意,看了眼时间,提醒乐队其他人:“准备准备,该上场了。”
趁着准备期间,秦潇挪去前面,看程声独自一人混在来喝酒的客人中,闷闷不乐地一口口灌自己酒,叹着气走去他旁边挨着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问他:“你今天怎么了?跟一个一面之缘的姑娘置什么气?不就把你错认成工作人员了吗?多大点事?”
“没忍住,就是没忍住。”程声又喝一口,这一口壮了他的胆,几乎就快露出原来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红着脸说:“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生气,怎么了?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畜生生气都能撞栏杆乱咬人,老虎发飙还能出逃动物园,我不能吗?”
“能能能!”秦潇赶忙说:“有情绪挺好,以前看你总蔫着我心里不舒服,还以为有哪个人盯上你去泰国请人给你下降头,好好一人突然就从一个极端飞去另一个极端,现在这样正常点,有脾气好,特别好。”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满,很多熟客,姑娘尤其多,程声看着满酒吧吊带热裤红嘴唇,忽然忿忿道:“搞摇滚的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想装酷就是想骗姑娘,又抄歌又睡果,摇滚要完蛋!”
秦潇差点要来捂他嘴,“你怎么今天忽然犯病?咱以前不也搞过摇滚?虽然连圈门都没进去。”
“你是好东西还是我是好东西?”程声把酒杯放在吧台上,“我一心学习以后才变成好东西!”
秦潇按住他的手,摇头:“哥哥,咱听歌吧,少喝点儿,不然结束以后谈不成生意了。”
场子已经热起来,等乐队上台,底下端着酒的人就开始兴奋得吹口哨。老刘在台上热场子,举着话筒跟底下的人开玩笑:“上礼拜张沉和七媛打了一架,Afluente差一丁点就要解散。”
底下嘘声一片,张沉看别人嘘他很开心,接过话筒,扭头朝老刘说:“你别编排我,我可从来不跟女生打架,只有七媛打我的份。”
坐在鼓后的七媛拿鼓棒隔空打他俩,压着嗓子喊:“别说了,快点开始!”
张沉又给底下的人指后面手舞足蹈的七媛,“七媛着急了,我们就直接开始吧?还是老两首。”
这两首是Afluente最广为人知的两首,去年新歌,带点重量的电子类型。但说广为人知也不过矮子里拔将军,摇滚乐到底还是小众圈子的狂欢,他们连小众圈子都没攀到顶,赔着本自娱自乐,与底下酒鬼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