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小窦啊,快,快进来——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说一声。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就穿这么薄,现在都是深冬腊月了……看看,手套都不带一副,哎呀,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中年女人长着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眼睛却温和的像是世上的每一个母亲。
她团团转着给窦信然拿干净拖鞋,又指示屋里的小姑娘去倒热水,自己则忙忙叨叨地把窦信然浸透了外面寒气的衣裳往下脱。
热情的絮叨和嗔怪,在一瞬间成沓地丢在窦信然的身上。他低下头径自换鞋,被角度遮掩住的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翘又上翘。
“放寒假了,我过来看看燕燕。”窦信然耐心地回答了女人的每一个问题。
“衣服不薄的,我平时出门够用了;手套今天出门忘带了;东西遇上了就顺便买了,我手松,总爱花钱。齐姨不用担心我,我们学校刚发完期末考试的奖学金。”
窦信然的身高已经比眼前的女人要高出一头,然而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却始终温顺地垂着头。那双平时蕴藏着无数点子和主意的黑亮眼眸,此时竟是近乎乖巧的。
除了奶奶之外,天下之间能让窦信然如此敬重的长辈,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
当初他父母出了车祸,窦信然从附近批发市场的老板手里批发蔬菜水果去卖。
有一位女老板,每天早晨专门拣最新鲜的蔬果给窦信然留着,直接把菜按照批发价卖给他,有时候甚至还会抹去窦信然的零头。
都说救急容易救穷难。但齐姨却足足给窦信然供了四年不挣钱的菜源。
即使她和自己丈夫离婚的那段时间,也依然没有因为生活的不顺同窦信然要市场价。
这是当年养活了窦信然的恩情,窦信然不能不记得。
齐姨把窦信然直接拉到饭桌前摁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埋怨他为什么之前没有打电话,家里今天都没准备什么菜。
窦信然刚刚带来的熟食当然是全数上桌,中年女人又一头扎进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起了青菜。
窦信然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齐姨坚决地用锅铲赶了出去。
“去,去,来姨家里还能让你动手吗,你去外面坐着,要是闲就给燕燕检查作业。”
淡淡的油烟气在窄小的屋子里蔓延,窦信然却忍不住露出怀念和感慨的笑意。
“燕燕——燕燕——”齐姨一边挥舞着锅铲,一边扯着大嗓门叫着自家孩子:“给你然哥倒水,要热的,你然哥那手都凉透了!”
房间里终于溜出来了一个眼珠来回骨碌、看起来只有九、十来岁的小女孩。
她先是捧着杯水蹭到窦信然身边,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窦信然的书包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