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撑得难受,容辛窝在椅子上捂着胃按了一会儿,却只觉得里面的搅动越来越严重,他侧头看了裴焰一眼,见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电影,于是弯下腰半趴在大腿上缓解疼痛,又怕裴焰忽然回头,又假装伸出一只手,装作在系鞋带。
裴焰对他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心里像是被一个劲儿的抓挠似的,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我没在看你”的模样。
又过了两秒,容辛又动了起来,他直起身子,几乎有些坐立难安,双臂环抱在上腹,额角都溢出了细汗,长腿微微伸直,又蜷缩起来,咬着牙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
裴焰听到那声明显是忍痛的喘息差点立刻转头,却硬生生克制住了。
容辛蹙眉咬住牙关侧头转向了另一侧,捂着胃靠在椅背上默默地忍着,没再发出声音来。
裴焰终于忍不住悄悄转头看过去,从他的位置能看见容辛脖颈上紧绷的线条,还有随着呼吸微弱起伏的胸口,看上去特别让人心疼。
容辛一看就是忍惯了的样子,即便是难受成这样也没有主动和裴焰求助的意思。
裴焰心里难受的不行,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不找我撒个娇呢。”
当容辛每次生病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的痛苦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裴焰默默地叹了口气,不忍心看他再继续难受下去,正准备像每次一样自己先开口,却忽然看见容辛缓慢的转过头来。
容辛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虚弱的和裴焰对视一眼,像是终于撑不住了,身子侧过来,缓缓靠在了裴焰的肩膀上。
一瞬间,裴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让小冰山长长记性,给他个教训之类的全部灰飞烟灭了。
容辛的温度从肩膀上传来,清冷的嗓音带着虚弱的低哑:“我承认了,胃有点难受,让我靠一会儿吧。”
有时候一肚子的气,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是容辛第一次主动向他寻求帮助,明明是个调戏小冰山的好机会,裴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平日里的骚气和不着调在真正的温情面前仿佛丧失了全部的功能。半晌,他试探的伸出手,红着耳朵,轻轻搂住了容辛的肩膀。
直到电影结束,容辛也没从他肩膀上起来,前排的人陆续走了出去,裴焰虽然恨不得容辛再多靠一会儿,但是怕一会儿电影院来清场给人添麻烦,不得已像撸猫一样摸了摸容辛的肩膀,柔声道:“好点了吗。”
容辛一开始没动,裴焰又轻轻叫了他两声才有了反应。
“已经结束了吗。”容辛蹙眉捂着胃地从裴焰肩膀上直起身子,可刚动一下就疼得受不了,抓着椅子的扶手弯下了腰。
“怎么疼成这样啊。”裴焰看着容辛被惨白的小脸心疼的有点发慌,不敢再让他有什么大动作,扶着他的后背,“我送你回医院,咱们再让大夫看看好不好?”
“刚从医院出来几个小时就重新进去?”容辛揉着胃勉强直起身子,“不去,丢人。”
可能是方才靠在裴焰肩膀半小时的缘故,容辛说话的时候虽然已经变成了病弱的气音,语气却很和缓,裴焰被那柔软的语气扫进耳朵里,浑身上下都舒坦熨帖了起来,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你也知道丢人,狂吃爆米花的时候怎么就没这觉悟呢。”
“我没狂吃,一粒一粒的,谁知道就吃多了。”容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裴焰立刻单边挑眉看回来。
容辛自知理亏,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其实也没有疼得特别厉害,歇一歇就好了……我不想去医院,你能送我回家吗。”
先是主动靠肩膀,又主动要求送回家。裴焰觉得住院之后,小冰山似乎真的开始对自己的情愫做出了初步的回应,他们的关系好像在一点一点的不断深入,这种有回应的感情让裴焰如同漂浮在云端一样幸福,比单恋强的不止百倍。
他勾着嘴角揉了揉肩膀,只觉得这酸痛的滋味都是甜的。
容辛讨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裴焰也不再强求,摸出手机:“行,那我打个出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出租车从繁华的A城东区沿着主路穿行而过,在一路红色的汽车尾灯洪流中以龟速向前,等到了容辛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一路上,裴焰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想错了,容辛口中的“没有疼得特别厉害”其实就是勉强能忍的程度,而这种勉强能忍在四十分钟的车程后已经逐渐升级到了崩溃的边缘,几乎是一进家门,容辛就松开裴焰猛地冲进了厕所,吐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