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峰手里有当初赵元琪强j我姐姐的决定性证据,”容辛深吸一口气,把吴峰是如何从证据室老王手里留下那片碎布的事情告诉了裴焰,在裴焰震惊的注视下继续沉声道,“吴峰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后路,做好了把一切嫁祸给赵元琪的准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把绑架罪安在赵元琪身上,就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说完这句话后,病房里足足安静了十几秒。
然后裴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所以你想让我做伪证?”
一句话,一个语气,足以证明裴焰的态度。
容辛的脸色在窗外的白雪皑皑映衬下有种易碎的瓷白,胃里忽的又开始疼,胃病似乎变成了情绪的指示灯,只要情绪出现波动,就会立刻以绞痛的形式作出预警和反应。
他能从裴焰紧攥的手指上看出他的抗拒,如他所料,在裴焰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违反法律这一条的存在,他毕生的价值观注定了他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而自己现在,却在自私的要求他打破他毕生信奉的东西。
如果不是自己,裴焰永远不会面对这样的难题。他会一辈子正直的行走在明朗的阳光下,一辈子安定平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自己拉扯到道德悬崖边上。
可是这是能为姐姐报仇,又不用动刀动枪的唯一机会。
容辛张了张嘴,只觉得进退两难,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容辛,”裴焰打破了沉默,也许是因为重伤,他的脸色不太好,握住容辛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吴峰作恶多端,他杀了谭虎,又试图杀掉我们,你这样和他合作帮他脱罪,难道不是为虎作伥?赵元琪固然有罪,但是他的罪在别的地方,而不是这次事件,这样嫁祸他……”
赵元琪的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容辛的心里忽的生出一股无名的愤怒,声音也冷了下来:“所以你觉得赵元琪很委屈?用欲加之罪安在他身上送他入狱是冤枉他了,他不该受惩罚?”
“不……”裴焰看着容辛的表情就知道坏了,刚要解释就被容辛打断。
“那我姐姐呢,我姐姐做错了什么?”容辛原本只是试探裴焰的反应,现在却只觉得烈火在心头熊熊燃烧,烧的他眼睛发红,“她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被迫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凭什么那时候法律没有保护他,而现在法律却又要保护伤害她的凶手?”
“小辛辛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焰立刻想要坐起来,然而一动就痛的闷哼一声倒了回去,他捂住伤口,冷汗瞬间溢了出来。
容辛紧绷的神色一顿,眼底烈火般愤怒的暗色沉寂了下去,立刻起身掀开他的衣服,低声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裴焰喘息着看着他,伤口有些渗血。容辛心里狠狠一痛,裴焰把他抱在怀里挡住子弹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进一步踏入深渊,明明自己的存在就已经给他带来了本不该有的麻烦。
容辛垂下眸子给他擦了擦汗,按响了护士铃。
护士进来看了一眼,说没事,嘱咐病人不要有起身之类的大动作,好好修养,就转身出去了。
容辛重新坐回了床边,把毛巾打湿放回盆里,恢复了往日的静默,只是眸子看上去更暗淡了些。
“小辛辛,”裴焰想要再握住容辛的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容辛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放在了膝盖上。
裴焰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起来,落了下去,低声问道:“通知媒体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吧。”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裴焰听到了急救人员三言两语的议论。
“是。”容辛承认,“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他甚至坐的都比之前远了些,裴焰看着容辛,就像是看着一尊没有生机的精致塑像,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他知道容辛已经在为了他而改变,容辛本可以像最开始对待谭虎一样,一刀把赵元琪捅死给姐姐报仇,但是他没有。他为了自己选择了通过辩论赛进入鸿城集团,试图用潜伏在赵元琪身边来寻找他违法乱纪的证据,他一直在尝试着、尽量改变着,听从自己的劝诫,选择给法律和正义一个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要等多久呢,如果赵元琪行事谨慎,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违法乱纪的证据,容辛要怎么办呢。裴焰也明白,不怪容辛现在出此下策想要和吴峰合作,毕竟能让赵元琪一击致命的机会,可能仅此一次。
可如果真的做了伪证把赵元琪定罪,那么容辛和自己,又与四年前买通法官、毁灭证物、掩盖真相而达到自己目的的赵元琪又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