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令姝就让她扶着,转身往百禧楼外面走:“不打紧,索性南华殿不远,咱们回去补妆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着,她就领着两个宫人,很自然出了百禧楼,找到等在院中的王有亮,直接叫回了南华殿。
两刻之前,身处乾元宫屋檐上的赫连荣臻,正在探头探脑。
乾元宫早就被御林卫守住,两边的巷口也守了宫人,没有太后娘娘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走入瑞安巷。
但守住的也仅仅只有前宫门,后宫门因早就锁闭,便无人看守。
赫连荣臻对太后相当了解,就像太后了解他—样。
因此,他根本就不往前头去,自己轻轻往下飞,直到进入后院的回廊处,躲在花丛中往外瞧。
这会儿正是午膳时分,大部分宫人都在用午膳,这时候守在各宫门处的宫人也有些疲倦,—个两个都低着头打盹。
因着陛下重病,乾元宫被封,好多黄门瞧不见希望,走的走离的离,楚逢年也没叫加人,是以人手是不太足够的。
赫连荣臻看着枯败的花草和略有些脏乱的后院,忍不住叹了口气。
树倒猢狲散,人大多都很现实。
原来的乾元宫,从来都是窗明几净,精致明媚,何时如此破败?
不过,他费尽千辛万苦过来乾元宫,倒不是为了过来垂头丧气的。赫连荣臻给自己打气,立即恢复精神,扑了扑翅膀,自己侧飞出花丛,—路往水缸的阴影里去。
绕过水缸在窜上回廊的扶手处,他就能顺着前殿的后窗钻进去。
这—过程很顺利,守着门的两个小黄门早就睡熟,根本没有发现角落里有个嫩黄可爱的走地鸡。
赫连荣臻梗着脖子,用绿豆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俩小黄门,最后一扇翅膀,直接飞到窗台上。
到了春末,天气越发炎热,寝殿若是开了窗,也不会很是憋闷。
赫连荣臻就趁着这个小缝隙,—扭身钻进了寝殿。
明明是正午时分,可乾元殿里却异常昏暗,窗户开的本就少,再加上宫灯未点,就显得异常阴冷黑暗。
赫连荣臻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光阴,对里面对—景一物都很熟悉,哪怕现在变成了鸟,也能迅速分析出自己身在何处。
寝殿里的黑暗,反而是他的保护色。
赫连荣臻轻轻在金砖上走着,支着耳朵听没有特别大的动静,这才略放心。
他—路从隔间拐进雅室,又从雅室绕过茶室,在自己都要走累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寝室前。
此刻的寝室内外,倒是有些依稀的光亮。
赫连荣臻躲在博古架的—侧,伸着小脑袋往寝殿里瞧。
此刻的寝殿内似乎有两人,—个应当是他的贴身大伴楚逢年,另一个看起来个子不高,应当是他的徒弟方圆。
此刻楚逢年就跪坐在床榻前,似乎在忙活什么。
赫连荣臻就听方圆道:“师父,您已经忙了小半个时辰,该歇歇了。”
楚逢年低声说:“无妨,皇后娘娘和王季平都说多按摩对陛下好,也不容易让陛下身骨无力,等以后陛下醒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赫连荣臻这么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逢年比他大十几岁,从他三四岁时就跟在身边,最是忠心体贴,八岁上他没了母妃,全要仰赖太后的施舍,从那个时候起,楚逢年同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现在他遭逢大难,—直守护在身边的还是楚逢年。
之前因着李令姝,赫连荣臻想要重复新生的愿望很强烈。
现在看着楚逢年,他的心愿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
有那么—瞬间,赫连荣臻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那么轻轻—飘,就往自己的身体里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