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只有面对太后的时候,才那么乖顺恭敬。
但面对李令嫣,若她现在成了皇后依旧没脾气,那就很说不过去。
李令姝是仔细推敲过的。
古代人对身份有着天然的敬畏,既然她现在是正宫皇后,她就自然比以前有底气,对李令嫣或者是萧夫人,都不需要再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胆战心惊。
但这个底气却也是有度的,还不能超脱她暂定的人物性格。
所以面对李令嫣都挑衅,她也只是淡淡说:“本宫去哪里,想必县主是很清楚的,难道不是吗?”
李令嫣略有些急:“你!”
萧夫人原本不打算管,现在看李令嫣有些对付不住,便皱起眉头。
“嫣儿,少言。”
李令嫣便轻轻答:“是,女儿明白。”
萧夫人训斥完大女儿,又转头来看二女儿。
对于这个外室女,萧夫人是一贯很不待见的。
原因无他,她的亲娘余氏,实在很是美丽不凡。
忠勇伯为了她,曾有一度不愿意归家,日日都泡在那个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还好她命不好,早早就归了天。
萧夫人沉下眼眸,深深凝望着李令姝:“娘娘现在是皇后,自同以前不同,但娘娘也别忘了,您还是姓李,臣妇还是您的母亲,忠勇伯也还是您的父亲,嫣儿……也还是你的长姐。”
李令姝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去,她回望萧夫人,末了只是说:“夫人说的是。”
这时,太后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瞧瞧这出戏多好看,都好好看戏。”她悠然自得落下这一句,打断了母子三人的口舌交锋。
李令姝转身看向戏台,见台上的旦角泪水涟涟,正唱着哭求婆母回心转意的戏码。
真是感人至深。
又坐了小半个时辰,这一出大戏可算是唱到尾声。
李令姝松了口气,跟着太后打赏过戏班,便就道:“娘娘,此时天色正好,不如咱们这就去御花园赏景?”
太后笑道:“正是,瞧这些小姑娘们早就坐不住,咱们便走吧。”
李令姝就赶紧上前,亲亲热热扶着太后起身,陪着她一起下了楼。
百禧楼的前门对着御花园的后门,从此处去御花园很是便宜,根本不用坐步辇,步行一刻即可到达。
因此,这一群人也没像模像样坐步辇,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李令姝比较懂事,刚一到门口就往后退了一步,让萧夫人陪着太后继续往前走,她自己则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假装看风景。
“今日天朗气清,很是得宜。”安亲王妃快走几步,同李令姝说道。
李令姝看了一眼前头的太后,低声道:“王妃,本宫不便同你多言。”
安亲王妃就掩嘴一笑:“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古板无趣?”
这是古板无趣的事吗?这是要命的事!
李令姝垂下眼眸,也未曾多言。
安亲王妃看了她一眼,声音也很低:“你不用怕,太后并非一手遮天,就连我们王爷,也不是。”
李令姝很意外,她抬头看向安亲王妃:“还请王妃慎言。”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她们就已经行出百禧楼,往御花园那边拐。
“怎么不能说?”安亲王妃挑眉,笑得异常肆意畅快,“等陛下好了,皇后娘娘也当想说什么是什么。”
李令姝微微一愣。
其实如今宫中,人人风声鹤唳,大多都觉得陛下是好不了了。
若非重病,他不可能老老实实被太后关在乾元宫,声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宫里宫人们都在传,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但康亲王不仅是个坡脚,看起来还很愚钝,陛下若是真的年少殡天,继承皇位的又能是谁?
这么一看,前朝正摄政的安亲王,就有了很大的赢面。
换作是李令姝,都会对这个皇位动心,哪怕最终可能不会动手,但绝对不会无动于衷。作为安亲王的正妃,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怎么不令李令姝意外呢?
毕竟,若有一天安亲王得势成为新皇,那她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后,从此母仪天下。
跟她现在的身份,一丝不变。
安王妃看她似乎有些不信,而已不解释,只说:“陛下是臣妇瞧着长大的,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娘娘安心等,总能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多谢王婶。”
安王妃这一整天,终于听到她一句王婶,人不住又笑:“一家人,不值当谢。”
说罢,她也不在这给皇后招眼,自己退了几步,同余将军夫人章氏说话去了。
李令姝低头走在宫道上,认真思索安王妃的话。
陛下,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只希望,安王妃的话能当真。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太后同李令姝她们打头阵的就已经来到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