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一刻的李令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并非在忠勇伯府长大,又未曾经历宫中这一切的尔虞我诈,被身边看似忠诚的宫女背叛,滋味确实不好受。
他想安慰她,可当着这么多人,却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变成鸟,能同她亲近,也能保护她规避风险,可当他想安慰她的时候,却又失去了一切机会。
有得必有失。
就连赫连荣臻自己,也不知道上苍为何这般造化弄人。
堂下无人应声,凭澜姑姑的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再问一遍,冰鉴平日由谁负责?”
苏果抖了抖,弯腰给李令姝行了大礼:“回禀娘娘,冰鉴是由四喜负责。”
她话音刚落,四喜立即就磕了个头,语带哭腔:“娘娘明鉴,奴婢什么都不知。”
苏果低着头,不再多言。
反而是凭澜道:“那你说说看,冰鉴为何会有毒?”
李令姝便看到四喜抖着小身子,应当依旧哭出来。
“娘娘明鉴,姑姑名查,奴婢从坤和宫跟着娘娘来了南华殿,几个月来一直忠心耿耿,平日里只在前后殿当差,便是出宫也是少有的。”
四喜虽是泪流满面,口齿却很清楚,把那股子委屈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直到此刻李令姝才发现,她的演技或许是几个人理最好的。
胆小、委屈、懵懂,她都能表现得活灵活现,当日在司羽监被李令嫣训斥时,她也能演绎得不卑不亢,令李令姝以为她有所成长,这才越发重用她。
倒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更好当差的表象罢了。
四喜低着头,自然看不出皇后娘娘的感叹,她继续带着哭腔说道:“奴婢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平日确实是奴婢在侍弄冰鉴,却也不是此此如此,若是得闲苏果姐姐也曾换过冰……”
四喜话音落在这里,还有些意犹未尽:“再说这冰鉴便就摆放在厅中,人人都能瞧见,人人也都能动手。”
李令姝突然叹了口气。
四喜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多言。
凭澜回身看她,只道:“你们三个起来吧,都在一旁看着,背叛娘娘是什么下场。”
四喜一个头就磕下去:“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
凭澜淡淡开口:“你真不知?”
四喜急忙道:“奴婢确实不知,这夏冰都是从冰室里送过来,奴婢不过是按规当差,这冰到底有没有问题,奴婢全无察觉。”
她说到这里,凭澜也跟着叹了口气。
“苏果未说是夏冰有毒,只说冰鉴不对,”凭澜姑姑垂眸看她,“你还太年轻,事发突然,你心中焦急,说错话也是难免的。”
四喜突然闭了嘴,果然不再多言。
凭澜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是夏冰有毒,那夏冰里是什么毒你可知?”
四喜低着头爬服在地上,似乎没听到凭澜的话。
凭澜也不管她,目光在三个宫女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到她身上:“你不说,我可以替你说。”
“此毒名为相思子,应是蒸煮之后化为水状,少量滴落于夏冰之中,随着夏冰的寒气散出,短时间内毒性不强,吸入之人知会头疼心悸日夜难安,若是一月两月过去,中毒者便会病弱不治,最后气血不足衰弱而亡。”
她没说一句,四喜便多抖一下。
凭澜最后叹息一声:“只要日常在这冰山边坐立休息,无人可逃。”
也就是说,挨着这冰山生活,时间长了,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