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淳:“你非得赶我感冒的时候往我身上凑,不传你传谁。”
南斯骞清了清嗓子,感受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他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放进购物车。
苏淳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而是问:“医生病了自己给自己开药吗?”
“嗯,对症吃点。”
苏淳点头,随口问:“你当初怎么学牙科了?”
“学期短,好掌控,医闹少。”南斯骞说:“而且我妈牙齿特别不好,她还特别抵触医生碰她的牙。我还小的时候就想着以后得先给她把牙疼的毛病给治好了。”
“治好了吗?”苏淳问完自己先笑了:“那肯定不抵触自己儿子给看病。”
“嗯,”南斯骞点头,跟着一起笑:“有机会你看看她那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都是我的杰作。”
“这么厉害,”苏淳说:“找机会我一定得看看去。”
一旦涉及到‘未来’的设想,都是甜蜜而美好的。
南斯骞心里像是飘满了云朵的天空,舒畅而绵软。
他稍稍收起表情,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速战速决。”
“嗯,一会儿去北门结账吧,离车近,能少走点路。”
“好。”
刚刚两人一直都散步一样在货架中间的过道上闲聊,压根没拿什么东西。
南斯骞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日用品:“你喜欢什么颜色?”
苏淳:“除了粉色,其他都可以。”
“粉色怎么了,”南斯骞说:“美少女战士的颜色。”
说着,他拿起淡黄色的浴巾和淡蓝色的一起放进购物车。
“暖色的都是我的,冷色的都是你的。”南斯骞顿了顿,问道:“能分清冷暖色吗?”
苏淳觉得有趣:“应该能。”
南斯骞点头,再拿东西不再一一询问,速度快上来了许多。
时间差不多,两人去结账,南斯骞随手抓了一把盒装的安全套放在结账台上。
苏淳小声说:“你该不是为了买这个才来逛超市吧?”
南斯骞撩唇一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从超市出去后,南斯骞直接送苏淳去传奇。
他开着车,苏淳就窝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南斯骞余光看着他。
屏幕在苏淳脸上映照出来的光比月光稍暖,软化了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显得他低垂的眉眼格外温驯。
南斯骞移不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此刻的场景非常温馨,暖的他心头温热。
苏淳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无声的玩着手机。
南斯骞不忍打破这静谧而温暖的一刻,悄无声息的把呼吸也收敛轻了。
到了传奇后时间卡的刚刚好。
南斯骞把车停好,“走吧。”
苏淳开门下车,南斯骞扫了一眼他落下的外套,下车两步追了上他,给他搭在了身上。
苏淳嘴里说着“两步就到”,还是把外套穿好了。
“年轻就是抗冻,”南斯骞把羽绒服的拉链拽到头,长腿阔步往前走:“我二十岁之前也没穿过羽绒服。”
两人一起进门,苏淳把外套脱下来,南斯骞接到手里:“我给你拿着吧,等下跳舞不方便。”
苏淳弯了弯眼睛,瞳孔晶亮,低声说:“哥哥太体贴了。”
传奇有厅有包,但是包厢都在二楼往上,二楼看不清舞台。
南斯骞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指了指远处比较安静的角落,顺手揽了一把他的腰,“我在那边等你。”
苏淳点点头,去后头热身。
南斯骞走到最靠边的位置上,隔着大半个厅看他。
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起,打断了他越跑越远的思绪。
“什么事?”
“哥,来传奇吗?”陈廷那边说着一顿,疑惑道:“我怎么听着你那边的音乐和我这边的差不多啊?”
“嗯,”南斯骞短暂的巡视全场,在对面的另一边看到了站起来的陈廷,“我在传奇。”
陈廷看了一圈,最后才眯着眼辨认出来被舞台挡住一半的南斯骞。
“来来来来来,”陈廷一连串的说:“过来这边,这边人多。”
南斯骞刚准备说不过去了,只听陈廷一连串的说:“博康也在这里!”
紧接着,手机里传出来张博康的声音:“小骞?你在哪里,要不我们过去凑你。”
前两天刚欠了张博康的人情,南斯骞不好推拒,立刻说:“哪能啊,这就过去了。”
陈廷那边约莫有个七八个人,平时比较熟的都在。
南斯骞一过去就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哟,今天这什么日子啊?”
在场诸位纷纷打招呼,更有相熟的调侃:“瞧瞧这是谁下凡了?”
南斯骞:“笑话人差不多就行了,我脸皮儿可薄啊。”
一群人顿时笑成一片。
陈廷笑嘻嘻的凑到南斯骞身边,一眼看到了他包扎着纱布的手,“wǒ • cāo,这怎么回事?谁他妈干的?”
南斯骞随口道:“你大舅揍的。”
陈廷呲牙咧嘴了一会儿,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继而他脸上的表情一凝,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的问:“受伤了你还来出来玩儿,该不会……又是为了苏淳来的吧???”
南斯骞慢悠悠的斜了他一眼。
陈廷浑身一凛,刚要说话,张博康从身后突然道:“欸,说什么悄悄话。”
他坐在背对着舞台的沙发上,招呼南斯骞:“小骞,来坐这儿吧。”
南斯骞拍了拍陈廷,坐到了张博康的旁边。
张博康给他拿空杯倒满了酒,“一个人来的?”他指着南斯骞的手,顿了顿低声问:“严重吗?”
“没事儿,”南斯骞示意他看中央的舞台,“跟朋友一起来的。”
苏淳已经站到了舞台上,身后跟着几个伴舞,都是上白下黑的搭配。
音乐缓缓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新的一首歌半分不差的渐入成功,逐渐放大。
一楼大厅顿时热闹了起来。
张博康跟着他看过去,最先看到了苏淳手上黑色的机械表。
年轻的男孩在舞台上随着音乐有力的跳动,他穿着最简单的松垮白衬衫,腿上是修身的黑裤子,那样的普通。
但却又那样的不普通。
张博康看不到他口罩下的脸和帽檐下的眼睛,但是他却十分笃定,那张脸一定有着令人惊艳的五官。
有些人生来就适合舞台。
南斯骞过瘾一般看了一会儿,碰了碰旁边的人,“怎么样?”
张博康回神,愣了一瞬。
他刚刚什么都没看进去,余光里只有那块表。
南斯骞打量着他:“上回我说的就是他。”
张博康压下心中的想法,露出一个随意的笑来,“行啊。”
南斯骞一脸的‘看我说的对吧’的表情,高兴的说:“我就说他行。”
张博康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南斯骞半侧着身继续看苏淳跳舞。
陈廷从边上凑过来,小声的问:“哥,一会儿上去打牌吗?
张博康也跟着在一旁微笑:“去吧,好久没有一起聚了。”
南斯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不去了,他明天要上课,等下我要送他回去。”
“我靠,”陈廷震惊的说:“什么!你等他的原因是因为要送他回去,而不是要睡他?!”
张博康眼神动动,慢慢问:“小骞,你在追求他吗?”
‘追’。
南斯骞不止一次听到过类似的话了。
陈廷说过,苏淳也是说过。
现在张博康再提起来,让他心里下意识的就颠了一下。
南斯骞眉心微微一动,面色无端的有些严肃。
这莫名其妙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刚刚调侃南斯骞的那个人站起身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带着醉意的目光露骨的望着台上,“陈少,这人谁呀?身条儿不错啊,一会儿叫他过来喝两杯。”
陈廷一巴掌把他推回原位,顺带把桌上的红酒往他跟前一推,“赶紧堵上你的嘴!”
南斯骞自下而上扫了他一眼,长长的眼尾一动,却没说话。
陈廷压着嗓子说:“该不是真的在追他吧?”
南斯骞看着舞台上的苏淳,神色微微发怔。
等不来他的回答,陈廷心慌了片刻,觉得自己正直的大哥被人欺骗了感情。他十分忧愁的沉思了一会儿,才纠结道:“你要是喜欢就包两个月玩玩儿,为什么非得谈感情啊!而且这个苏淳一看就特别渣里渣气的。”
“廷儿,”南斯骞突然道。
陈廷浑身一僵,下意识应声:“啊?”
只听南斯骞半是平静半是胁迫的说:“如果你爸妈或者我爸妈知道了哪怕一个字,我就掐死你。”
最后半句话,他说的非常流畅轻柔,但是其中包含的意义却非常的骇人。
这种语气陈廷只在他上学时期豁命打架的时候听到过。
他浑身汗毛顿时倒立,立刻双手交叉在身前比了大大的叉,坚决的表忠心:“我必须站在你这边的,你放心,嘴绝对严!”
南斯骞满意的点点头。
台上舞曲渐入尾声,他佯装低头看表,而后站起身来,“各位兄弟,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道:“又走啊,最近都捞不到人影了。”
“改天一定补上,”南斯骞歉意的笑了笑,“今天你们好好玩,都记在我账上。”
六七个人立刻一阵起哄。
南斯骞维持着笑,朝着周围略略点头,然后重重拍了拍陈廷的肩膀,加重语气道:“记着哥说的话,嘴别瓢。”
最后他对着张博康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潇洒挺拔的走了。
张博康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端起桌上给他倒满的酒,扬手一口闷了个干净。
苏淳下了台望了一眼之前南斯骞约好的地方,此刻那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经理快步走过来,朝他打了个招呼,“您好,又见面了。”
苏淳摘下口罩,朝他礼貌的点头,“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经理有些迟疑但是又格外坦然的说:“刚刚有位先生,看了您的表演非常喜欢,想请您过去喝一杯,如果您时间允许的话……”
他给出了合理的留白。
“不好意思,”苏淳歉道:“我今天还有事,替我谢谢那位先生的好意。”
说完他要走,却被经理伸手拦住了。
苏淳看向他。
经理带着一些歉意微笑着说:“因为我个人比较欣赏你,所以私下提醒你一句,这里的客人大多有点身份,如果你有难以实现的梦想,可以考虑去一下。”
苏淳挑了挑眉,看上去又野又棘手:“什么样难以实现的梦想?”
经理:“比如说更好的生活,比如说,娱乐圈,或者单纯的得到很多钱。”
苏淳审视着他。
经理坦然道:“当然了,如果你能过去,或许我能得到升职的机会。”
任何时候,坦然都能获得他人的好感。
苏淳态度也跟着平和了一些,语调没有刚刚那么锋利了。
“估计要令您失望了,”他说:“我来这里是帮朋友,不图别的。”
经理果然很失望,立刻追问道:“不再考虑考虑吗?”
苏淳摇摇头,重新戴上口罩,准备走人。
经理伸出手:“希望你……”
他未出口的话猝然停下,伸出去的手被来人牢牢的抓在掌下,“回去告诉他,就说人被1307桌的带走了,让他有什么话过去说。”
1307是陈廷他们在的卡座。
经理看到来人,眉眼顿时软了下来,“好的好的,南哥,我这就去。”
经理走的很快,苏淳望着他的背影,眉梢轻轻向上一挑,“南哥好厉害啊。”
南斯骞简短的笑了笑,“走吧?”
苏淳在后头跟着他,慢悠悠的说:“除了富二代,该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隐藏身份吧?”
“你猜猜。”到了门边,南斯骞把外套给他搭身上,站在旁边看着他穿。
二人出了酒吧,叫外头的冷气迎面一扑,登时耳朵也清净了,头脑也清净了。
坐上车,南斯骞把车窗放下一条缝隙,点了颗烟。
他没来得及送到嘴里,苏淳一连咳嗽数声,才仰靠在原位上长长吸了一口空气,“呛死我了。”
南斯骞把烟按灭,看着他比平时要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为咳嗽而红了的眼角。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淳,路灯将他的瞳孔晕染的很深邃,映射在其中的灯光有些像锐利的玻璃碎片。
苏淳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看别人难受有瘾啊?”
南斯骞沉默片刻转过头,对着无边的夜色呼出了一口热气。
他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飞快的捋顺一遍,终于清晰的发现自己已经越了床伴的界限。
因为单纯的床伴关系只享受床上的欢愉,不会过分关心对方生活上的心情。
他是否生病、吃了什么、每日的生活轨迹是什么等等,这些都是情侣才会干的事。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过分关注他?
南斯骞心道,因为他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对胃口吗?
这些原因固然都有,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南斯骞根本想不明白。
就像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苏淳产生占有欲。
在其他人对苏淳拉拉扯扯的时候他会不爽,当有其他人对苏淳发出邀约的时候他会紧张,这紧张的来源是担心苏淳是否会答应。
而当其他人对着苏淳剖白内心感情的时候他心里也会浮现微妙的不舒服甚至是……醋意。
这是……占有欲。
而占有欲往往代表着归属感——他希望苏淳属于自己。
不仅仅是身体。
当人身处沼泽之中,越挣扎就会陷的越深。
南斯骞强迫自己放弃继续深究下去。
他把车窗升起,有些烦躁的呼出一口气。
苏淳坐在旁边偏着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南斯骞刻意忽略那目光,沉声说:“明天晚上请假吧,休息两天,病好了再来。”
苏淳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刚刚的沉默和幽微的变化,不动声色道:“是因为我生病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都有。”南斯骞说。
苏淳瞳孔微动,近乎锐利的审视着他。嘴唇张合的弧度和声音都轻轻的:“生病了让我休息,我可以理解成你关心我,后者又是因为什……”
“苏淳,”南斯骞打断了他的话,对方半步不退的目光另他罕见的心浮气躁起来。
半晌后,南斯骞才说:“要不,我包了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