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宁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闻裕的手臂还搂着她。身后的呼吸很沉,他这一天,也已经是疲累已极。
纪安宁轻轻的翻身,便看到了他的脸。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全没有平时飞扬肆意的样子。
纪安宁的眼泪流下来了。
她其实想告诉他,她没怪他。
这是冥冥中注定的。是他落下一个打火机,还是她留下一个火源,都不过是冥冥中的那只手轻轻拨弄的细微变化而已。
就譬如假如她当时肯听他的话,把外婆送到养老院去接受专业的护理,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最后还是这样了,因为这不是因为闻裕,这是因为她。
世上怎么会有人重生呢?
一定是因为她前世枉死,执念太强,才又重回世间。
天道一损一补。一定是因为这样贪婪的她,成为了不该存在的存在,从而夺取了外婆的命力,取代了她才在这世界继续活下去。
这都是……因为她啊!
纪安宁一点点地挪动,挪出了闻裕的怀抱,下了床。
这个房子太大了,卧室还是套房,她推错了门,穿过了小书房,又推开第二道门才是外面的走廊。
纪安宁找到了客厅,推开客厅的落地门,寒意顿时扑面而来裹住了她。一步踏出去,离开了地暖,外面露台的地板像冰一样。纪安宁脚趾碰触,颤了一下,随即踩落。
冬末的寒气卷着她赤果的腿,纪安宁颤巍巍地向栏杆外面看了一眼。闻裕不知道是住在多少层,很高。
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外婆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呢?
闻裕也并不需要她。其实前世要是没有她,他反而不会有事,不是吗?
前世她拖累了闻裕的人生,今生她夺走了外婆的命力。
纪安宁手脚发软,撑跳了几次,才撑上石栏,抬腿骑了上去。
皮肤触着冰凉的石栏,冻得发疼。纪安宁知道坠落的感觉有多可怕。上辈子体验过了。
外婆,你等我。
纪安宁闭上眼,向外倒去。
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在这一刹那抱住了她!强悍地将她从石栏上拖了下来!
“纪安宁!”闻裕的眼睛都红了,“你疯了!”
闻裕把纪安宁拖进温暖的客厅里,咣的一声关上了落地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他跪在地上,把纪安宁抱在怀里。
纪安宁浑身冰凉,手脚都像冰块。在他怀里,木然地靠着他,毫无生气。
闻裕感到很崩溃。
哪怕纪安宁打他,骂他都行。别这样,别这样!
他摸到她的脚,像个冰坨子。她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在阳台上吹寒风。
现在可还是二月份!
她的腿和手臂也是冰凉的,整个人都冰凉。
闻裕一用力,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冲回了卧室的卫生间,把抱进了淋浴房。
打开开关,热水从正上方的头顶兜头浇了下来。
纪安宁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惊叫都没有,她只是举手抱住了头,缩了起来。
闻裕扯掉自己的上衣裤子扔在地上,推着纪安宁在热水下面淋个透,然后扯掉了她身上的睡衣。
纪安宁抱住自己的身体,缩到了墙角。湿发一缕一缕的遮着脸,缝隙中透出来的眼睛,黯淡无神,仿佛对外界没了反应的能力。
闻裕把水切到了手持花洒,一把把她从角落里扯出来,箍在自己的怀里,咬牙说:“你刚才想干嘛?你疯了吗?纪安宁!你说话!”
他用热水浇她,从头到脚,均匀地浇过她的身体,直到她的身体有了温度,她也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