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人告诉我,可以等我们这宫内得了月份钱之后再补交银子。可净身费真的好多啊,得了月份之后还要寄些回家里,许多人在宫里头折腾了半辈子才攒够那些净身费。”
云婀忍不住想,那些在宫里头折腾大半辈子还攒不够净身费的太监,该有多绝望啊。
“还好奴才遇到了督公,他替奴才将净身费结清了,又往奴才家里头寄了些银两,”他吸了吸鼻子,咧开嘴来,“前些阵子,家里人来信,说二哥要成亲了,督公又替我寄了些银子过去。估摸着日子,现在应是到了吧。”
可惜的是,他没能见到二哥娶亲时的模样。
“那苏尘呢?”
他没有坐到这个位置之前,又是怎样的呢?
阿宁摇摇头:“奴才不知,等奴才认得督公的时候,他已经是东厂提督了。奴才只记得,督公好像不是因为家里人进的宫,督公在宫外好像没有亲人。”
没有亲人?是孤儿么?
“奴才依稀记得,督公先前似是提过一句,他是苏州人。”
苏州男子,性情温和,淡雅如诗书。
而苏尘,原本也应该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一想到这儿,叶云婀的心兀地一揪。
“那日后呢,阿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偏过头,问道,“你要在宫里头待一辈子吗?”
“待不了一辈子的,”阿宁解释道,“除非督公他要留着我。若他不留着,等到了年纪,我们都要出宫,皇宫里头不会养闲人的。”
出宫时,他们还会把自己的亵物带着。
他们讲究入土为安,更讲究完完整整地来、完完整整地去。
为了死后完整,太监净身时,都会有专门人士将他们的亵物收起来,泡在药水里以防腐烂。待他们出宫时,宫内会其归还给他们。
等他们死后,会与那亵物一齐合葬。
这样,他们破破碎碎的一生,也终究算是完整了。
“同那东西一齐合葬?”
“是,”阿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许您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在奴才们心里,那东西便成了一个执念、一个抹不去的心结。”
他入宫时,是完完整整的,在皇宫内飘零沉浮了一辈子,自然也是要完完整整的离去。
她的心思兀地一动:“那你可知,你们那些东西,都保存在哪儿?”
阿宁不假思索:“是在劳役库,劳役库的最里端,有一排屋子,奴才们的亵物便被收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