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月的情况确实很危险,如果不反馈,最后真的出什么事她一定会懊悔终生。
她劝过杨月去找心理老师聊聊,杨月非常抗拒。她也试图联系过杨月的家长,可联系电话一个是空号,一个一听是杨月学校的,直接挂断了。
傅斯恬无路可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不得已向陈熙竹寻求意见。
陈熙竹很严肃地告诉她:一定要上报。
她说在她们入学前的两届,法学院其实发生过一起这类不好的事情了,学校为了降低影响,所以把消息压下去了,藏得严严实实。也是从那一届开始,各个学院不仅加强了心理委员的培训工作,还在各个宿舍都设置了心理气象员的职务,就是为了加大排查力度,防止悲剧再次重演。
傅斯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杨月的情况写进报表,上交了上去。
“我报上去了。”傅斯恬闷闷地说。
陈熙竹放下心:“交上去了就好,剩下的事就是学校的事了,我们也算了了一件事,不用提心吊胆了。”
傅斯恬言不由衷:“嗯。”
其实上交上去以后,她没有一天真正心安过。难受程度比之前更甚。她害怕杨月发现这件事找她质问,更害怕这件事会带来的未知结果。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交,会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这是她承担不起的重量。
“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吧?”走出了很远以后,她终究是忍不住想再从陈熙竹那里得到一点肯定。
陈熙竹第n次告诉她:“没错!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你这是对她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傅斯恬再一次从陈熙竹的肯定中得到虚假的心安。
但这份虚假的心安仅仅只维持到第三天早上的西经课,被杨月冲进教室,歇斯底里的一巴掌彻底打碎了。
第59章
西经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着ppt里的案例,杨月突然推开后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了她一跳,把她的思路完全打断了。她皱了皱眉正发怒,”同学,你哪个……“
清脆的“啪”声直接打断了她余下的话。杨月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杀到了后排傅斯恬的座位旁,手起掌落。
震惊四座。
她是用了狠力的,傅斯恬整个头都被打偏了,脸上迅速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她愣愣地转回头看杨月,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景象发昏,熟悉的课堂、同学熟悉的脸庞突然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她颤动着双唇,像是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口腔里全是腥甜的血味。
尹繁露在为她抱不平:“杨月,你发什么疯?!你怎么打人啊?!”
西经老师在咆哮:“快把她拉住!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上课!我的课堂!班长,去,把你们辅导员叫过来!”
整个课堂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有杨月的声音,那样清楚那样尖锐地落进她的耳朵里,扎进她的心里。
杨月被后排的两个男生一人一边地抓住了手,也不挣扎,也不发怒,只是颤抖着胸脯,双眼通红,愤恨地盯着傅斯恬:“这是你欠我的!”
“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她控诉着,眼里滚出泪,声声泣血,声声如刀,刺进傅斯恬的心里。
“学校让我休学了。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说的会帮我?!这就是你说的你不会和别人说的?!”
傅斯恬脸上血色褪尽,嗫嚅着“对不起……”,眼泪也盈满了眼眶。
辅导员带着一个中年女人赶到了。中年女人抱住杨月的肩膀,一直在给同学、老师、傅斯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现在情绪不受她自己控制的,她不是故意的。”她攥着杨月往外走,杨月也不抵抗,认命了一样被她拽着走,只是回过头,看着傅斯恬的眼睛,一字一字很认真地说:“傅斯恬,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像诅咒一样,傅斯恬浑身发寒,摇摇欲坠。恍惚中,杨月这双赤红的眼睛与童年时受害者家属崩溃的双瞳重合在了一起,那一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也像是来自遥远噩梦里的声音一样。
”凭什么你们还敢要求我们的谅解,凭什么你们还想要从轻,我们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那一口唾沫,吐在她和母亲的脸上,像永远擦不下去的烙印。
教室里全是同学的议论声,辅导员嘴巴一张一合,好像也在对她说着什么。傅斯恬听不清,耳朵里充斥的全是记忆里嘈杂恶毒的“离她远一点,她爸爸是坏人,大坏人生小坏人,她也是坏人”、“不要和她一起玩,不要学坏”、“shā • rén犯的女儿是小shā • rén犯,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你本来就该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