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芬压住她的手,侧头盯着她说:“叔婶也不占你便宜,这妈,你叔和你爸两人都有份。婶知道,你也不容易,我们要是有本事,我们就全担了,没关系。可是你看我和你叔,我们也没办法啊。”
筷子在傅斯恬的指节上硌出深深的凹痕。她说:“婶婶,我知道。”
王梅芬听不出她的情绪,硬了心肠继续说:“你奶自己也有点私房钱,但这次看病就花了不少。我看你叔还是想给她动手术的,后面治疗还不知道要多少。叔和婶也知道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没办法,所以我们也不催你。她自己私房钱先出,不够的,我和你叔去借,想办法先垫,你打个借条,等有工资了,再还上,你看成吗?”
可以不答应吗?不可以。他们确实也没占她便宜。为人子孙,应该的。
傅斯恬听见自己答应:“好。”
她还听见心里好像有什么碎掉了。
王梅芬听她答应了,一下子喜上眉梢,如释重负,连拍了她手好几下,呢喃:“好孩子,好孩子……”
她恨不得马上就去拿纸笔让傅斯恬立字据,可看傅斯恬怔忡的模样,又觉得太过了,于是强忍了下来,招呼她:“哎呀,你看我这,你快吃吧,面都要放凉了。”
傅斯恬勉强笑了下,低下头吸面。
王梅芬没话找话:“你爸这也快出来了,到时候随便做点什么都好。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傅斯恬没搭腔。满嘴苦味。
还会好吗?她想起童年里那扬起的皮带、狰狞的面目、隐忍的哭声、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别人吐在她身上的唾沫……
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了筷子,自己洗掉了碗筷。
王梅芬让她不用去医院了,她过去换傅建涛就好。傅斯恬没承她的情,说她周日就回学校了,接下来的还要他们多费心,这两天医院就交给她吧,应该的。
王梅芬听得舒心,觉得她还是懂人情世故的,由她去了。
她开着王梅芬借的小电动回到医院。
傅建涛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傅斯恬对他笑笑,拿了个苹果,想削给他和老人,一个手滑,水果刀割破了指头,血淌了满刀。
老人骂她:“哎呀,笨手笨脚,一点事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