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意提醒他:“沈约这个人务必要除去,别给她逃脱的机会。”
沈长空笑道:“我办事,子耀放心。”
吴显意再次提点:“当年孙允和佘志业在自己的地盘都没能将初来乍到的沈约杀死,这么多年来此人隐姓埋名之后横空出世,与童少悬一齐端掉了西南,连澜仲禹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想而知此人手腕之犀利。六郎不可轻敌,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她反咬一口。”
沈长空对吴家无甚好感,除了吴显意。
他总觉得此女子面若桃花,可骨子里的行事作风却凌厉刚烈,也甚少被情所绊,如今能够独挑吴家大梁,并非巧合。
“放心吧。”沈长空严肃了几分,“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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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的寒风让石如琢想起了蒙州,那个她去过数次的陌生之地,那个留住了她心爱之人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葛寻晴通过信了。
她知道白肇初去年收到过葛寻晴寄回来的信,因为石如琢买了宅子,童少悬又在西南,所以葛寻晴给其他二人的信也都一并寄去了白肇初那儿。
白肇初托人将信带到了石府,石如琢轻捻着那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一直到她将信丢入火盆里烧个一干二净,都没有拆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仰光亲笔写的“攻玉亲启”被火焰吞没,里面有可能诉说的思念之情被烧成了一把灰。
那是写给过去的石如琢的,写给那个与阿娘和弟弟一块儿死在西北坡的石如琢,不是现在这个更加肮脏的酷吏。
她没有资格看。
但她还是将葛寻晴送给她的那顶皮帽戴着了。
这顶皮帽仿佛是她的信仰。
这些年只要不是盛夏烤得人难受,但凡天气凉快一些,石如琢都喜欢戴着它。
来到泽州更是皮帽的战场,一切寒流在它面前都毫无杀伤力。
童少悬自小在东南生活,等同于生在火炉长在火炉,后来去了西南,那地方更是一个大蒸笼。
她到过的最北之地就是博陵,刚来的那几年也是被冻够呛,以为博陵的寒风已经是人间至苦了,从来没想过世间还有泽州这种能将人脑子都冻傻的地方。
冷已经不是她所认知的冷,从手指尖到脚趾间全没了知觉,风完全是刀子。即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童少悬也见识到了什么叫眼珠子都疼。
原本天子的命令是童少悬带着大理寺的属官,石如琢带着枢密院的下属,两方人马一同北上互相协作,有什么事童少卿和石主事可以商议着共同决定。
可是这一路石如琢跑得飞快,童少悬紧赶慢赶才没将她跟丢,完全没有想要跟童少悬见着面的意思,更不要说交谈了。
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石如琢说的童少悬,一句话没说成还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
刚刚好一些的头疼脑热变成了上吐下泻,要不是随行的大理寺评事之中有一位是泽州本地人士,路途上正巧经过他的故乡,他从家乡弄了一批足以遮挡北风的大氅和专门治疗寒症的药,可能佘志业还没找到,童少悬一缕幽魂就已经飘向了黄泉路了。
小评事说:“我家里人听说西南剿匪的童少卿路过此地被冻坏了身子,都不用我说,他们就将这些防寒物件和药全都准备齐全了!嘱咐我一定要给童少卿送到!若是不够,他们再给送!到底是少卿的美名在外啊,百姓们都惦记着您呢!”
童少悬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拿了这么多的大氅,我就算长三个身子也穿不过来啊,给大家分一分吧,都穿上。真够冷的……都别生病啊,有什么不舒服你去盯着点,你应该最明白寒症的症状。大伙儿健健康康的跟着我从博陵出来,必定也要健健康康地回去。咱们这一行人就靠你了。”
童少悬交托给小评事这么“大”的重任,让他有种可以一展拳脚的激动。小评事差点把头点断,胸脯拍得咚咚响。
“放心吧童少卿!我可没白在泽州长二十年!”
穿上大氅戴上皮帽,童少悬整个人大了三圈,手臂都垂不到腰间,整个人就像只浑圆狼狈的熊。
但到底不冷了。
将防寒物件给大理寺的人分完,发现还多了一件。
童少悬让人多跑几步送给在前方的石如琢,连带着驱寒的药也一并送一份去。
她可知道攻玉和自己是一个地方长起来的,所居住的环境相差无几,估计这北风也让她冻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