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摇头笑了笑:“那烦你通传一声,就说我给爷送醒酒汤来了。”
就在这时,门被从内推开,赵晋穿着件玄色貂绒氅衣,不言不语地朝外走。
二姨娘追了两步:“爷,这么晚了,您还出去?奴婢给您做了醒酒茶,您喝点再去吧,不然明儿起来该头疼了。”
赵晋根本不理她,他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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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若馆的灯火亮起来。人人健步如飞,高兴得就如过年一样。
算算日子,爷可好久不曾过来了,四姨娘听说赵晋到了院前,惊得都不敢相信,等听到外头请安声,她才忙去镜前拢头发,又抹了点胭脂。
赵晋朝里走,一个艳红的影子不等他站定就扑进他怀里。
赵晋接住来人,斥了声“没规矩”。
四姨娘勾着他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爷,您可算记起留仙了,这么久不来,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赵晋笑笑,拍拍她的背命她从身上下来,四姨娘喜滋滋拖着他坐到炕上,捏着块糕点喂到他唇边,哀怨地道:“爷好狠心呐,也不知留仙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么久的冷待。”
她说着,就委屈的要哭。赵晋很熟悉她这一套,她喜欢争风吃醋,觉着自己是他最宠的,任谁都不放在眼里,恼起来连他都骂。
他过往还在兴头,好脾气的逗她笑。如今瞧她的眼泪,只是厌烦兼不耐。
“你叫人送东西给陈柔?”他淡淡的,拂开她的手。
四姨娘止了哭腔,抿嘴道:“她怀了爷的孩子,肚子多金贵呢。留仙不得替爷好生哄着她,好叫她平平安安给爷生个胖小子?留仙跟爷才是最近的人呢。”
赵晋勾唇笑了笑,伸手掸了下茶盏边上的水迹,“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陈柔有孕的?”四姨娘犹豫了,若是供出二姨娘,赵晋万一去查问,得知自己送礼前去的真正意图,岂不一点好处都落不着,还白白损失了那些贵重东西?
可若是不说清楚,赵晋定然认为她刻意盯着小院别有用心。
一时四姨娘有些心惊,开始怀疑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爷,是我凑巧听来的,一时高兴,也没有去查证,立时就叫人备了礼送过去,我是真心替爷高兴,想尽尽心意,并无旁的意思。”她一脸委屈,红着眼揪住赵晋的袖子,“爷,是不是留仙关心您,也是错了?可是留仙就是做不到,不理会您的事啊。”
说着,她甚至滚落两滴泪珠,光滑的脸颊小心贴在赵晋肩头,一手揪着他袖子,另一手去抚他的衣襟。
赵晋握住襟前那只手,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你知陈柔这胎对爷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最好离她远一点,若叫爷察觉一点儿,你想要伤害她腹中骨肉的可能,咱们之间最后这点情意,也就彻底尽了。”
他推开她,起身便朝外走。
四姨娘扑了个空,满脸震惊与愤怒,她站起身追上去,嚷道:“爷,您今儿过来,不是为了瞧我,是怕我对付月牙胡同那小贱人,特来敲打我的?”
赵晋已穿过稍间到了明堂,嬷嬷捧着他刚脱下的那件貂绒氅衣小心披在他肩头。
他侧过脸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系好氅衣带扣,毫不犹豫地跨出门槛。
帘子放下来,适才放进来的冰冷气流混着屋里熏人的暖意,化成一团氤氲的雾气。
四姨娘肩膀发颤,气得踢打那夹棉帘子。嬷嬷从后抱住她劝,“姨娘,不可再胡言乱语惹恼官人了,您受的教训和委屈还不够吗?”
四姨娘哭闹了一阵,浑身力气抽光,流着泪跌坐在地上,“他变了,他再也不是嘉凌湖上救了我的那个男人了。我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看也不看,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他竟然这样对我。走着瞧吧,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嬷嬷担忧地抱着她,“姨娘,您可不能错了心思,做出什么不可转圜的事啊。爷这么多年没有子女,盼着有个孩子出生,这是人之常情。您既前头已经做了姿态,不管爷领不领情,总归那陈姑娘该是知道好歹的。上回奴婢送东西过去,那姑娘很是小心,说怕回不得礼惹人笑话。您说,若她真那么得爷的宠,又岂会连个名分都无,连几张皮毛几盒子补品也还不起?爷这些年在外确实多情了些,可到底外头那些人也没一个能进了赵家门。那乡下丫头便是这胎当真生个小子,最终也就是个姨娘,抬进了府里,孩子也生了,还有什么新鲜的?今后大家一个样是守着屋子过日子,时日长了,难道您就不能怀身子?何苦争这一时长短呢?爷迟早知道姨娘您的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