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连心,血缘本就是很奇妙的东西。
安安眼里还含着未干的泪,却是睁大了眼睛盯着柔儿不放,还抬起小手,要摸摸柔儿的脸。
听说她哭了十几日,柔儿怎能不心疼。
赵晋待闺女,总算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不忍心,竟打破原则准金凤把安安带过来给她瞧。
金凤道:“一时离了您,大小姐不习惯得很,姑娘,您不能回头吗?爷当初……”
柔儿摇摇头,“金凤,我知道你好心,但这些事,你还是别管了。”
金凤跪下来,揪住柔儿的衣摆,“那您忍心,瞧大小姐日日这么哭?姑娘,您计较什么,奴婢知道。当日爷突然命人来撵您走,奴婢知道,您必是伤着了,可是,爷他有苦衷,您难道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怕您们大伙儿知情跟着担忧,他谁也没说,把四姨娘跟大姨娘都休了,一个送回娘家,一个买了院子送出去住。可爷的人,一直在左近保护着大伙儿,爷是想等fēng • bō过来,再把您们接回来的。您要真因为这个生气,您是真误会他了。官府那些人跟他有仇,他岂敢拿您跟大小姐的命冒险啊?”
她又道:“姑娘,再有您哥哥的店子,您知道为什么开得那么顺利,买下铺子的钱那么低吗?您知道为什么,您一要搬家,欹县就恰好有个这么合适的房子等着您?爷背后做了多少事,他不开口说,您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外地来的人,要开铺子不被地痞们骚扰,不被官府刮油,怎么可能?您想想,您哥哥的生意是不是太顺利了?什么买卖,营业没多久就能赚那么些钱啊?谁在背后照应,谁跟官府打了招呼,您想想便知道啊。姑娘,爷对您,也是仁义的啊。”
柔儿没想过这些,她当真没想过。过去多年都在水南乡种地,他们一家人,并不多熟悉城里的买卖事。如今经由金凤一提,她浑身冒寒气儿。没赵晋的钱,开不起店。没赵晋护着,根本赚不着这么多……
他因为遭难了,所以才派人撵她走。他是盼着等脱了困,能再把她接回去……
可是,可是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痛苦,一边要记住,这个人永远不会真心相待,他没心,也不会付出感情,所以她,也不要动心,一点一滴的动摇都会让自己,难堪得无以复加。一边要假意逢迎,做个听话乖巧的玩物,随便他如何愚弄。
坐在他朋友膝头上,与男人搂着喝交杯酒。
在楼船上和他新买的妓一并跪着,他说那晚原想要她接客……
她该怎么看待这个人,该怎么相信他的坏、他的好。
他既要这样恶劣的待她,为什么还要为她打算那么多
金凤续道:“姑娘,我知道还有一事是您心头刺,是崔寻芳崔四爷,对吧?那日您在街头被他险些侮辱,受了伤,后来又因他,差点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后,您没再提过这件事,可奴婢知道,您心里过不去。您是好人家姑娘,洁身自好的,哪遇见过这种人?您定然心里不痛快,觉得爷没替您出头。姑娘,那奴婢就要替爷喊句‘冤枉’了,其中内情,奴婢虽不是什么都知道,但那崔寻芳的下场,奴婢跟福喜打听过。当时爷做生意,正要用崔家,因着您的事,爷把崔家弃了,把那崔寻芳治的很惨。他就是走投无路,才会动念头拿您当替罪羊,正是因着爷看重您,知道爷不会不管您啊。你知道姓崔的怎么死的?”
她扣住柔儿膝盖,仰起脸一字一句道:“爷用他那只鞭子,一道一道,活活打死的。爷亲手打死的。爷为什么这么做?指派谁不行?爷是心里头恨啊,恨他伤了您,所以才要亲手替您报复回来。姑娘,爷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您们连孩子都生了,岂会没有感情?您心里头,就没有爷?从来没有吗?就当为了小姐,您回头吧,行不行?”“金凤,你起来。”柔儿抱着安安站起身,避开金凤的跪礼。
她都已经不是赵晋的外房了,自然也不再是金凤的主子。
金凤攀着她衣摆,仰头道:“姑娘,奴婢句句出自肺腑,并不是单单为了给爷说情,更是为了大小姐,为了您,您跟爷原本好好的,就这么散了,奴婢实在替您们可惜。说句不敬的话,奴婢跟随爷数年,冷眼旁观爷身边这些人,爷真用了心的,实在没几个。大姨娘跟二姨娘都是老太太给的,三姨娘跟爷算是交过心的,至少三姨娘在爷心里曾是个不一样的。可好景不长,俩人还没在一块儿多久三姨娘就去了。爷不再回院子中去,他对那个家、那个后院失望透了。他一个人,四处游荡,像海上飘着的船,无处停,也靠不了岸。直到有了月牙胡同的小院,有了您,他才又有了可以停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