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道:“不妨事的,府里主子都不在,时间宽泛着呢。待会儿小姐醒了,您陪她玩一会儿。这几天总闹着要出来,多半是想您了,知道到外头来就能见着您。”
几句话说得柔儿心头微酸,忙转过脸抑住要迸出的泪。
能这样已经很好,她不能再奢望更多。安安认得她,记得她,能和她常常会面,她不能不知足。
柔儿想到欹县的萧氏,特地打发人来找她,不知为的是什么事呢。“我也不能多留,再过一会儿,我就得走。我给安安做了身新袄,要是赵爷同意,就给她过年时穿。这些日子府里忙,许是,你就脱不开身了吧?”
金凤轻声道:“不打紧,年节再忙,也忙不到大小姐屋里来,奴婢如今很清闲的,除了帮衬ru母哄哄小姐,什么都不用干。”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话,柔儿没能等到安安睡醒,时辰不早,她只能先行离去。
步下楼,立在大厅门前,瞧见外头的情景,柔儿简直惊呆了。
刚才还只飘着雪籽的天,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鹅毛般的雪片。
适才她登过的那级石阶,低的那一层已被雪掩盖住了。
街上行人只有零星数个,天色极暗,尚未至傍晚,一点夕阳光色都不见。
她朝外走,楼下那跑堂的上来劝,“陈掌柜,您还是再等会吧,雪下得这么大,路滑不说,马匹视线都给遮了,容易出事儿。”
柔儿谢过那堂倌好意,冒雪出了门,在巷口处找寻来时所乘的马车。
那赶车的汉子立在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冻得嘴唇都紫了,“小娘子,你可出来了,雪下大了,再不走,再晚就不好走了。”
柔儿道了声抱歉,登上车驶出了巷口。
从青山楼朝北去,雪越积越厚,到了北城门前,远远就见一大群被截停的车马。
“下车,都下车!”
像是要缉拿什么犯人,有十来个官差一人拿着幅画像,跟过往的行人比对着。
等轮到柔儿这辆车时,天色完完全全黑下来了。
城外的道不比城内,弯弯绕绕崎岖,也有不少坑洼石子,车夫越走越心惊,回头大声道:“小娘子,待会儿是个下坡,你听我招呼,必要时您得下来跟着车走一段,不然这么滑的路让马车载着人滚下去,麻烦就大了。”
柔儿点点头,“我省得了。”
又走出约莫一刻钟,车夫提示前头就是下坡路了,柔儿从车里爬出来,小心地随在车后走。
前方星火点点,依稀有人在前。车夫仰头瞧了眼,笑道:“瞧瞧,这准是下坡时没停住,出了事的。”
等走近了,车夫才觉出问题严重。适才出城时排在他们前头的车,几乎全部都停在道旁。有人大声向他示警,“前头过不去啦,大雪封山,回头吧!”
车夫一脸为难,“小娘子,这可怎么办?我一个人男人家,在外头将就一宿也没啥,可你……姑娘家家的,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冻一晚?”
人声鼎沸,有人骂骂咧咧抱怨着天气,有人急不可耐地催促前头挡了路的车马赶紧让开。
福喜悄声靠近一辆雕金马车,道:“爷,那边车里,是陈柔陈姑娘。”
裹着雪片的寒风拂起车帘,赵晋侧过头,瞧见一张素净的侧脸。
大雪封山,前路行进不得,除非立刻有人凿冰开道,否则今晚她只能留在浙州。
前头挤成一团的车和人依旧在吵吵闹闹,天色越来越暗,有部分人知道等待无望,已经开始陆续折返。
赵晋的马车挤了条路出来,福喜随在车旁,忍不住又道:“爷,陈姑娘在浙州没旁的亲眷,要不……”
赵晋垂眼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过了片刻方道:“去把她,喊过来吧。”
福喜喜形于色,忙应道:“哎,小人去去就来。”他飞快挤开人群,来到柔儿车前,“陈姑娘,我是福喜!前头路断了,您这么干等着,不是法子,天儿太冷了,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我派个人在这边等消息,路一通,就知会您过来,您看这样行吗?”
不等柔儿答话,那车夫就跳了下来,“小哥,您跟这小娘子认识的?那我把人交给您啦,今儿走不成,在这耗着,可真要冻死人,您带小娘子回城,我还能钻车里暖暖。”
福喜向车夫投去赞许的眼神,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把钱,“您辛苦,要不您也一道回城吧,找个车马行把车寄在那儿,再找个客栈歇一宿。”
车夫掂了掂手里的钱,笑呵呵道:“那就多谢小哥了。”回身朝车里的柔儿嚷道:“小娘子,您相识的来接您啦,您赶紧下来吧,回程的钱不收你的了,大伙儿都找个地儿避避风喝点热乎东西去吧。”